第11章 你胃口不小 (第1/4页)

    第二天，各大报社的头版头条都是孟家老资历管事昨夜宵禁集体乘船出海，触礁后沉船，全船无一人生还的新闻。

    偌大的海洲，知道点内情的人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孟家二少爷在搞清洗。

    孟庭静早已搜罗了能够顶替这些老将的人选，这日便召集大会，先是表达了对老资历们丧身大海的哀思，然后便沉重地宣布由哪些人来接手这部分职务。

    新人个顶个都是他这些日子物色搜罗的人才，要手段有手段，要头脑有头脑，一进来，便能快速开展工作。

    一时之间，孟家码头的老资历上下全部人人自危。

    孟宅，掌灯时分，宋玉章独自坐在卧室桌前，抚摸着孟庭静给他的这把枪。

    孟庭静从外面回来，一进卧室，便看到宋玉章挺拔的背影，笑着道：“会用了吗？”

    宋玉章转头面向他一笑，然后双手端着枪，对着窗外做了个瞄准的动作，答道：“白天在后院靶子上试了一下，有点震手。”

    孟庭静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就见他鼻梁挺直，眼睫浓黑，鲜红水润的唇珠微微凸起，雪白的脸上生机勃勃。

    孟庭静把手抚上宋玉章的后颈，抚摸着刚修剪过的短头发茬，手感不软不硬：“多使用几次，习惯就好了。以后有人敢动你，你就拿出这个，给他来一下。”

    宋玉章发自内心地笑了，从枪上抬起头道：“全海洲都知道我是你的人了，敢动我的不就只有你了。”

    这虽然是一句俏皮话，但恰好说进了孟庭静心坎里，所以孟庭静很是欣慰满意。他勾了勾嘴角，十分克制地笑了一下。

    宋玉章发现他笑的时候还是颇为好看，本来就清秀的一张脸，经过笑容装点，几乎像个风华正茂的戏子。可惜大多数时间里，孟庭静都是一副欠揍的嘴脸，要么怒气冲天，要么冷言冷语，除此之外，便是阴阳怪气的冷嘲热讽了。从他嘴里，能听见好话的次数不多。

    可这也没什么关系，他不会在孟庭静这里永远待下去。所以也不必对他抱有太多期待，本来也只是利用和欺骗。

    得了舒服就算了，纠结那许多做什么？

    孟庭静不知道宋玉章觉得他像个喜怒无常的戏子，只背转过身，回味着那前半句，掩饰自己抑制不住的笑。

    这是宋玉章第一次对除了钱之外的礼物表现出愉悦，无疑让孟庭静看到了他们之间新的可能。

    大手一挥，他背着双手向外走去，平稳着语调故作严肃，却还是能让人听出来声音的喜悦，反而显得有些怪里怪气：“开饭了，先别看了，吃饭去吧。”

    次日，海洲国际饭店。

    “沈老板，心意我收下了。以后看好你手底下的那些弟子，若是再让我发现我的东西少了一根毫毛……”孟庭静举起酒杯，说到这里一笑，“咱们就不必再互相客气了。”

    “哎呦，我那不是提前不知道那宋先生是孟老板的人吗？”

    沈成铎陪着笑脸，拿着酒杯，一杯一杯地一饮而尽。他察言观色，见孟庭静态度软化，更是使出了浑身解数来拍他的马屁。

    “要当时就知道了他是你孟老板的人，他看上了那个小戏子，我直接送给他玩便是了！”

    孟庭静突然瞪了他一眼，沈成铎知道自己可能说错话了，立即闭了嘴。

    沈成铎其人一向唯利是图，倒不太分敌我。今天这场饭局又只有沈成铎和他，他没必要再让沈成铎下不来台，也不再深究。

    孟家在海洲的根基太深，又加上近期孟庭静改革码头势头猛得出乎所有人预料，就此还得了个便民企业家的虚名，更让沈成铎突然觉出抢夺码头的事遥不可及起来。所以他那天品尝完手头几个细皮嫩rou的小男孩后，就自己蹲在榻上吸着雪茄，琢磨半天，最后下定决心要先拉拢孟庭静，至少表面上要做足功夫，让孟庭静对他没有意见。

    孟庭静这次能来应沈成铎的邀请，也是想做出口头警告，外加给沈成铎一个台阶下。他喝的不多，仅仅端起酒杯，用嘴唇抿了两下，然后勾起嘴角笑笑，表达到了和解的意思即可，而沈成铎却是不敢怠慢地次次喝到见底。

    一顿饭局之后，这事就算和平揭过了。

    半个月后，海洲开始迎来一丝微凉的秋意。

    孟庭静准备出海亲自护送一批军火到天津港口，起码要离开一个星期。购买这批军火的人乃是孟家老太爷孟宴兄弟的儿子，算起来是孟庭静的叔叔，名叫孟睿卿，是个军界有名有姓的人物，曾经刚从父亲手里继承军权，便把原先占领着察哈尔的刘承武打得全军覆没，说起孟司令来，晋察冀都得抖三抖。

    临行这晚，他破天荒地提前回来，早早就坐在庭院里那把藤椅上，穿着薄绸白裤褂，仰面朝天地倚靠在靠背上赏月喝茶，乘着凉等待宋玉章回来。

    宋玉章早上出门就听码头上的船员说孟庭静要随船出海，两人已经有半个月没见，他也心有所感似的早早就结束了饭局，直接上了洋车往孟宅走。

    路上路过花店，他坐在洋车上突然一笑，叫停了车夫，让人稍候片刻，然后独自走进花店。片刻便手捧一束娇艳欲滴的白百合出了店，这是片隔码头不远的闹市区，宋玉章高挑白皙，一身雪白的西装，越发显出眉眼的浓黑。浓艳的五官和雪白鲜花相映成趣，简直有些刺眼了。来来往往的行人乍一看到他，都扭过头，惊奇地投去目光，巴不得把眼睛都长在他身上。

    他近期利用职务之便，亲手联络cao作了一单印度丝绸的买卖，小赚了一笔，钱不多，但却是他靠自己实打实的本领亲手赚来的第一笔钱。他心情很好，就想要稍微报答一下孟庭静，让他高兴高兴。

    微微低着头，他尽可能躲避着行人的目光，捧着百合轻快跃上洋车，心有喜悦地和车夫道：“劳驾快点走！”

    到了孟宅门口，他打赏了快腿的车夫五个大洋，车夫连连鞠躬，千恩万谢地走了，心想自己今天是遇到了活菩萨。

    等到脚步声进了月亮门，孟庭静才佯作不甚在意地把脸从面对月亮缓缓转换到面对宋玉章。

    宋玉章款款走到藤椅边站定，孟庭静这才有些发愣地看着他，后背不由地、有些坐不住似地离开了椅背。

    孟庭静听自己说道：“你买了花？”

    宋玉章看他有些痴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一张好脸在月下精致如雕刻，黑眼里笑意闪烁，宛若星动：“没错，是买了花。”

    孟庭静迟疑地扶着藤椅扶手，犹豫地站了起来，一双手伸在空中，顿了顿，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宋玉章把花干脆地塞进了孟庭静怀里：“给你的。”

    孟庭静低头有些迟钝地看着花，这是鲜少能在他脸上能看到的表情，他喃喃道：“给我的……”

    百合花上还沾着水珠，散着幽香。孟庭静鼻子凑过去嗅了嗅这捧带着水汽的花，一张白脸上突然绽开一个笑，清新得让这束百合都暗淡下去了。

    宋玉章见他露了笑容，心里也很舒坦，笑微微道：“喜欢吗？”

    孟庭静一挑眉，笑容却粘在了脸上：“这是又把我当兔子来哄了？”

    宋玉章搂过他的肩膀，探身凑近，稍微垫起脚，亲了他脸颊一口：“我路过花店，看这束花又纯又香，很适合你，兴之所至罢了。”

    孟庭静听完脸色一变，笑容淡了下去，要笑不笑地看着宋玉章半晌，嘴唇动了动，似乎是咽下了什么话没说。

    最终他还是无比珍重地双手抱着这束花，转身脚下生风地进了书房，拿出一个剔透的琉璃花瓶倒上水，把百合一支一支插了进去。

    他身上的裤褂轻薄地随着他的忙碌身影而飘荡着，仿佛带着股仙气，看得宋玉章有些心猿意马。

    当晚，两人久别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