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作为女子的战场 (第1/1页)

    h公公的鱼脱手了，半日没有咬钩，身边伺候的侍者奉茶，请他先休息，提起了针工局举荐的土人绣娘已候在外面了。

    h公公没有喝茶，用一种很轻柔的姿态继续放钩，「垂钓者，不能毫无收获。」

    沈卿雪等着，见侍者出来说：「沈姑娘，你还是回去吧，公公这会子钓鱼不见客，半刻钟後要去听戏了，又有许多人要见，怕是没空。」

    「大哥，我可以等，再让我等等吧。」

    「我说实话吧，你这次运气不好，公公没钓到鱼，正生气较劲呢。」

    「那我再等会，万一鱼就钓上来呢……」

    正说着，里面又走来一个侍者，说：「公公钓到鱼了，正在念叨姑娘呢，快来吧。」

    他对沈卿雪使了个眼sE，沈卿雪连忙跟他走过长廊到後花园中，光被窗格分切成一块块的，打在两人身上。沈卿雪一声不吭，低着头直往前走，侍者停在假山旁，差点碰到他的背，r0u了r0u鼻子。

    侍者笑着对亭中一个老太监说：「公公，人来了。」

    两个侍nV，一个给他捶背，一个侍茶水，他脸sE始终和悦，略微肥胖的脸颊向外凸起，黑眼珠陷在下垂眼窝里，低低的眉毛抬一抬，就当是打量过沈卿雪了。

    「奴家沈卿雪，见过公公。」

    「咱家认得你，贡主子爷的画儿、屏风呀，在g0ng中针工局中可有名，今日一见，人也生得齐整标志。」

    「多谢公公夸奖，今日奴家来也带了贺礼，请公公过目。」

    沈卿雪把绣画献上，加了一株从琉球商人那里换的珊瑚。h公公不看那株珊瑚，侍者就退给了她，他眼睛一瞥向绣品，侍者送上前看，织锦上绣着两只鱼，瀑布之水从远处跌落升起水雾，而水潭里的鱼儿始终怡然自得。

    「这画是怎麽绣的？绣布，好像也不是普通丝绸，前几年主子爷祈雪大醮见了你的手艺，就夸针工局做得好。这能入主子爷法眼的画，真是别致。」

    「并非奴家一人所成。」沈卿雪恭恭敬敬地说，「绣锦是奴家朋友风禾秀章织的，挑选丝线，先织上一层淡绿sE，朦胧珍珠白留足画面，再在上刺绣挑花突出图画。许多绣娘只拿画对照，描摹刺绣，奴家不用Si的画，向来拿真人真景来入绣。这幅图案，正是奴家看附近山山水水，瀑布山林轻盈，水中鱼儿自由，真是美极了，便将它入绣献给公公，祝愿公公年年有余。」

    「好，好——」h公公笑得眼中眯成了条缝，「倒是个灵动nV子，皇城里都没你这种姑娘。」

    接着一个眼神，侍者把画收下了。

    「一双巧手啊，真真惹人喜欢。」他的眼睛定在沈卿雪手上的长指甲上，「可惜喽。」

    「奴家不明白，请公公明示。」

    「来，坐，怎麽都没人给沈姑娘上茶？」

    沈卿雪惴惴不安坐下，侍nV给她上了杯茶，h公公却站起身离开了，沈卿雪不敢喝茶，问旁人，h公公是什麽意思。侍者只说h公公什麽都知道，叫她回去等消息。

    沈卿雪一回去，彭翼南问她怎麽样。沈卿雪摇头道：「不知道，皇城里的太监都这样吗，什麽都不说，就让人猜来猜去，明明还聊得还挺不错，怎麽说不理我就不理我了？」

    沈卿雪把在h公公府中的事跟众人说了，他们也说不个什麽。

    彭翼南说：「我也觉得，汉人是难懂，不像土人直来直去，什麽事最多都只说三分，叫人来猜，或是乾脆一分都不说，存心在骗人。」

    「这群人真是，我从来不骗他，话都不说个明白！要骗我！」

    沈卿雪既抱怨h公公，更是在抱怨韩奉，这种猜不透的滋味，最让她难熬，就算男nV那种事都做过了，她还不知他是否真心喜欢他。

    陈进问：「公公让你喝茶了没？」

    「喝了。」

    「有戏！皇城里就这样，讲规矩。」

    「这是什麽意思?」

    「h公公是司礼监大太监，皇城有个风吹草动都满不过他，他不问，也知道你来做什麽。要是公公不见你，或是不给你茶，就是不答应；上了茶就当你是个客人，把事应了下来。」

    沈卿雪依旧不解，「就一句话的事，怎麽不明说啊？」

    陈进笑道：「你们土人哪懂？连我这个小兵都知道，在皇城里，要少说话、多做事，不说，就是不留下凭据。」

    「无凭无据的，万一h公公反悔呢？」

    「不会的，h公公是好人。」

    正说着，下面有人来报：「土司王，公公府的管事来了。」

    「怎麽还真让你说着了？」

    沈卿雪忙迎了上去，管事只是送来口信，请她绣一副松树的画。

    沈卿雪问：「公公没说其他的？」

    管事道：「都是给g0ng里当差的，姑娘只管g活。」

    接连半个月，h公公不是派人来拿绣画，就是请她绣各种花儿鸟儿，都催得很急，沈卿雪熬得眼中全是血丝，一睁眼就疼。

    深夜，她还没睡下，灯有些暗了，叫了两声馆舍夥计加灯油，过了一刻钟，彭翼南提着一盏灯进来，另一只手捧一碗J汤。

    「先吃点东西再做。」

    「谢谢你了，夜深了，快去睡吧。」

    彭翼南皱着眉，愤愤不平道：「那个h公公也欺人太甚了，天天使唤你做这个做那个，怎麽救人的一句话也不说，说不定你就是傻，被汉人忽悠了一通，我们回永保去算了……」

    沈卿雪虽不懂汉人，却最懂彭翼南，忍不住笑了起来，「看你急得，是不是被谁气了？」

    「上京那麽久，时常拜见内阁徐大人，也不说什麽时候能见皇上。你说他们讲的话怎麽都滴水不漏，让人挑不出个错处，说多了，他们抓到我的字眼，反倒成我错了。」

    彭翼南幽幽叹了一口气，「到了今日，我算是T会出阿叔几分难来了。」

    「北江，你会临阵脱逃吗？」

    「当然不会。」彭翼南想了想，笑了起来，「你是说就那个内阁值房也是战场？」

    「你不会，我也不会。」沈卿雪小指的纸甲劈丝，对着灯火穿线，刚吃了东西眼前模模糊糊，穿不进去，不停打个哈欠，又是喝了一大口浓茶。

    「你们男人有要上的战场，我也有自己的战场，如今，我已站在战场上了，不用再劝，我不会下来的。」灯火下，沈卿雪的脸庞影影绰绰，「刺绣，并不是为了韩奉。如同你练武不是为了谁，是为了自己。在龙家时，若我不做出那麽多好看的画来，我恐怕活不下来，如今更是为了我自己，一个土人，居然能进g0ng，还见到了娘娘，你说我要不要坚持做下去？」

    彭翼南也不打扰了她了，只是说道：「我明白了，你要注意身子。」

    做了这幅飞鸟绣，公公府的管事来取，没有说新的口信，他低声只对沈卿雪说：「还有一个多月到皇上寿辰，姑娘可有把握绣出贡品？」

    沈卿雪x膛跳得几乎炸开，咬着唇连连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