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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新风 (第2/2页)
昏昏沉沉的梁酌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他们都是将死之人,还费那么大气力医治作甚…… 自那日起,祁映己每日都会来地牢一趟。 孩童们被集中放在了一所隔间,可以让一位女性长辈陪同照顾,那间牢房也被特意关照过,条件好了不少。 梁酌没被清理干净,只是包扎了比较严重的伤口,单独扣押起来。他看看对面那间全是女人孩子的牢房,忽然冲祁映己笑了:“你心肠倒是挺软。” 祁映己正盯着御医给他包扎伤口,闻言,平淡地回了一句:“是陛下有仁爱之心。” 梁酌不信这些场面话,他只信自己看到的。他又道:“祁镜,明日我想喝酒。” 祁映己终于把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一个阶下囚要求怎么还那么多?”。 但第二日祁映己带来了一壶酒。 梁酌的身体情况不适宜喝酒,不过都这幅要死的场面了,谁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小事,他连酒杯都没用,对着壶口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末了,一擦嘴,痛快地道:“好酒!” 祁映己伸手,让他把酒壶给自己。 梁酌也不知怎么想的,可能是因为伤口发热脑子不清醒,忽然握上了他的手。 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掌心微热,指尖却是冰凉的,触感并不细腻,相反,还带着常年练武磨出来的一层茧子,粗糙,却坚实有力。 祁映己也被梁酌突然的动作搞蒙了,愣了一秒,才甩开了他的手:“王爷,末将劝你不要多生心思。” 他本意是让梁酌别生什么逃跑的心思,却被梁酌不要脸的误解道:“本王能对祁统帅生什么二心呢?你救驾有功,贵为三军统帅,本王不过是个乱臣贼子罢了,就算对你有任何想法,现在也实现不了啊。” 祁映己莫名被调戏了几句,也不恼,夺过酒壶便离开了。 梁酌之后再怎么同他搭话他都不理自己了,偶尔被烦得厉害了,才敷衍地应上一声,大多数时候都是梁酌在自言自语。 祁映己很忙,连着来了一周左右的时间,看地牢里生病的孩子都被照顾上了,便又不怎么出现了。 又被关押了一个月,被带出地牢的梁酌才明白那不是白费气力。 ——祁映己不知怎么求了情,让地牢的人尽数发配,好得留了条性命。 祁映己已仁至义尽,再往后是否会死在发配的路上……也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梁酌听闻这位城府极深的少年统帅压根儿不是喜好多管闲事的性格,没想到竟然在这么敏感的时候向皇帝求情,也不怕被当成党羽扣押了,倒是挺大胆。 刚一想完,梁酌就因为自己的想法短暂的懵了片刻。 ……他今日就要被问斩了,怎么还有那闲心去想别人。 祁镜……祁镜。 叛臣贼子的处刑总是要格外盛大,被压上刑台后,却并没有立刻砍了他的脑袋。 梁酌盯着对面整齐跪着的王爷府上的人,眼皮一跳,心底缓缓升起了一个不好的猜测……为什么皇帝能同意放走其他人?只能是祁镜答应亲手行刑以示忠心来交换。 少年统帅的动作很快,见血封喉,人几乎感觉不出痛苦便没了声息。 这已经是最舒心的死亡方式了,没有侮辱、没有痛苦,梁酌明白,他心里都明白。 可他就是忍不住迁怒。 祁映己拎着血淋淋的长刀,一步一步地上了刑台,身上沾着王爷府上下几百口人的鲜血。 他心底涌上了被背叛的愤怒,嫉妒和不甘几乎要把梁酌燃烧殆尽,眼睛里的恨意快凝成了实质,把人身上捅出无数窟窿。 “王爷,得罪了。”祁映己声音很轻,“我留了你年幼的侄子一命,派人将他送出城去了。” 梁酌还未搞清心底那点背叛和嫉妒是从何而来,听到祁映己的话后突然烧断了最后一根理智的弦: “祁、映、己——!你凭什么?!!” 为何会嫉妒? 梁酌无数次在心底叩问自己。 是因为他对所有人都怀了大爱,能照拂的地方都尽力去做,独独对自己却心若磐石吗? 梁柔的话倒是点醒了他。 祁镜那样的人……自己不喜欢才奇怪了吧。 是了,他一直都知道的,只是恐于承认罢了。 一旦承认,显得自己多可怜啊。 不过是死前几日里随手施舍的照顾而已,自己竟然没出息地动了心。 祁镜—— “卫砚——!卫砚——卫砚卫砚!” “别叫我名字!” “我们进城喝酒去吧?” “我还在忙。” “你别忙了,忙什么忙!我不是最重要的吗!” “……祁镜,你要不要脸?” 叫魂似的声音绕梁三日余音不绝,这样的对话军营里每日都能听到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回光返照了——祁映己的原话,说完后还被卫濡墨追着打了半天——祁映己最近精神状态意外的不错。 边关太北,早早入了秋,等到隆冬时分,就是上一世梁酌发动反叛的时候了。 1 祁映己腹部的伤口不会流血了,听起来像是有所好转,实则是毒素入侵到了四肢各处,伤口处发黑僵硬,每日都要放血清毒,减缓毒素侵入心脉的速度。 卫濡墨盯着大夫清理完他的伤口,忽然出声问道:“这毒还有什么后遗症吗?” 大夫:“身体会一天天的衰败下去,祁统帅现在是在第二阶段,等身体底子被一点点侵蚀干净,下一步就是……武功。武功也会受影响,内力可能十不存一。” 卫濡墨一时哑然。 他当然知道祁映己为了这身高强的武功受了多少罪,隆冬腊月里扎马步打基础,有了底子后为了练刀法浑身不知受过多少伤……让祁镜的武功尽废,比让他死了还难受。 祁映己倒是没什么反应,开口就是:“还好,我这种青年才俊就是要遭受如此磨砺的。这毒真要什么用都没有,我倒是担心他们想做什么了。” 卫濡墨捏着他肩膀的手使了力气。 祁映己现在特脆弱,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卫砚,你想弄死我也别是现在啊,大夫还在呢,你小心被安上细作的头衔军法处置。” 大夫:“……祁统帅,卫军师,属下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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