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我要吃鱼 (第1/1页)

    下楼时工作人员们就已离去，只剩下满屋子的饭香。

    林昱筱缩在樊霁怀里，还没看到餐桌就已闻到熟悉的香味，他抽抽精致的鼻尖问道：“马拉盏？”

    樊霁扬眉，回道：“马拉盏啫生菜。”

    “哪买的？”林昱筱回问，在这饮食习惯完全不同的异国他乡，他隐隐能猜到不是买的，可又想确认，想得到那个被溺爱的答案。

    樊霁回道：“我让家里的厨子带过来的。”

    连夜乘私人飞机带过来的。

    林昱筱丢了之后，樊霁家里一直都有做这个酱，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配比，哪一个环节都仔细斟酌过，可就是做不出他的味道。

    “你帮我吃吃看，到底缺了什么。”樊霁说。

    职业病让林昱筱认真起来，清秀的眉心蹙起，回道：“闻起来感觉咸了点。”

    “难怪，怎么吃都觉得涩。”

    樊霁看着Alpha轻笑，在说酱也在说别的，Enigma目光落在林昱筱白瓷般的脸颊，头一低碎发滑落洒在鬓边，一颗小小的浅痣藏在耳前，他好看，可其实樊霁也说不清他到底特别在哪里，但只要他不在了，吃什么都是涩的。

    ……

    林昱筱终被放到了餐椅上，确切地说他仍在樊霁怀里，黑檀木中式扶手椅宽敞结实，坐两个人倒是不算拥挤，可这明明就是一张十人餐桌，怎就只有一把椅子。

    林昱筱白了樊霁一眼，樊霁连忙解释道：“我又不知道你会来，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住。”

    林昱筱憋着笑垂眼扫过桌面，说道：“哦，所以餐具也只有一套。”

    筷子、勺、碗、骨盘、茶杯，均是一份。林昱筱知道樊霁的心思，可是他太饿了并不想磨磨唧唧地等他喂食，悄摸想拿走勺子和骨盘吃饭。手刚拿到盘子还没摸到勺就被樊霁无情推走，顶着一副你竟想用骨盘吃饭的嫌弃表情说道：“盘子是放垃圾的，匙羹是喝汤的，你想干嘛？”

    “那你给我筷子。”林昱筱说。

    樊霁抿唇坏笑，“好呀，那你喂我。”

    Alpha无奈叹气，略带委屈道：“我真的饿了。”

    樊霁不紧不慢，从远处捞过来一小碗放到林昱筱手边，把他没拿到的勺子也递到他手里，“你先吃这个。你还要吃什么跟我说，我夹给你。”

    那是一碗补气血的鸡蛋红糖水。

    林昱筱捧着碗，深棕色的糖水映着自己的脸，碗是恰到好处的温，白薄热气蒸腾着丝丝甜味不带一点辣，还渗着焦香，这是黑糖。蛋也不是传统的煮鸡蛋，他打了两颗漂亮的荷包蛋。

    他全都记得。

    传统的红糖鸡蛋，顾名思义一般都是用的红糖，姜拍扁，再放一颗煮熟的鸡蛋同煮。红糖香甜易入口，可林昱筱不喜甜也不喜姜辣，更不喜欢吃煮鸡蛋。

    樊霁原来从不下厨，他哪里会懂什么补气血的方子，这是某一次家里的老佣人见林昱筱气色不好之后告诉他的。传统做法让林昱筱每次都像喝药一样，掐着鼻子眉心拧在一起，他却没说过不好，可樊霁记在了心里。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樊霁仔细琢磨成分配比，换了营养成分差不多但甜度低一点的黑糖，减少了姜与葱白的比例，换成新姜去皮，全都切成细丝，减少熬煮时间提前捞出，再放去核红枣中和辣度，鸡蛋也换成了荷包蛋。

    这些，樊霁全都还记得。

    Alpha想起那个雨夜，那个陌生的声音声称樊霁已经与别人相亲，挂掉电话时竟丝毫没怀疑他的真假，原来曾经的自己也没有那么坚定。摇摆不定的心好像被这碗糖水托住了，Alpha被樊霁的真诚疗愈，是不是一直都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

    也许只要始终与他站在一起，就总能找到一条合适的路一同走下去。

    樊霁侧头，眼前的Alpha怔怔看着碗，眼神如坠入云端般柔软，一颗细小透明的露珠从眼角滑落，坠成一条几乎看不到的细线消失在脸颊，跌落到樊霁心里碎成星星颤动整个胸腔，对他的疑问在这一刹那也似乎都散掉了。

    他还是那个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掉眼泪的人。

    樊霁凑上去吻掉泪痕，扶着林昱筱的手舀起鸡蛋往他嘴里送，当Alpha侧头视线对上的一刻，樊霁说：“快吃，要凉了。”

    过于煽情的气氛让林昱筱有一点害羞，他咬了口鸡蛋目光落在一桌子满满当当的佳肴上，他扯开了话题，“这么多，吃不完啊。”

    樊霁却是很喜欢过于暧昧的氛围，他掰着林昱筱的脸，舔走残留在他唇上的糖水，问他：“想吃哪个？”

    林昱筱回道：“都可以，我不挑食。”

    樊霁又牵着林昱筱的手舀了一勺糖水喂进他嘴里，说道：“你不是不挑食，你只是习惯了不去添麻烦。”

    被说中的Alpha眼神闪躲，小声喃喃：“那我要吃鱼。”

    樊霁似是松了口气，笑得分外高兴，问道：“生的没有，你现在不能吃。清蒸、红烧、松子、酸菜、水煮，烤的炸的，鱼皮饺，还有凉拌鱼皮，汤里的是黄辣丁，要哪个？”

    台面转盘上鱼类最多，林昱筱喜欢吃鱼，可樊霁不喜欢，比起味道，他更不喜欢的是吃鱼虾蟹的麻烦程序。所以这琳琅满目的鱼，好像都在传达樊霁不知所措的宠溺。

    恃宠便会骄，贪念在他娇惯的眼神里无限放大，“我能，都要吗？”

    能都要吗？要你，要孩子，要现在平和的一切，要任何人都不要受伤……

    “好。”樊霁把手里的筷子放到林昱筱前面的筷托上，拨动转盘从上面取了一碗热面摆在Alpha面前，“你先尝尝这个，高汤鱼面，用黄鱼做的。”

    随后樊霁在旁边摸出一只备菜用的盘子，用公筷一样夹一块，低头认真挑起刺来，挑好就往Alpha嘴里送。

    松子鳜鱼，清蒸的东星斑，酸菜里放的是河鲈，红烧鮰鱼，烧烤用的金鳟，法式烤的是鲷鱼，另有一盘沙姜爆炒脆鲩……普通的做法，常见的鱼，可这不同流域的活鱼要全放在一张桌子上，可太不容易了。

    这时Alpha还没去厨房，没看到鱼缸里还有因为时间不够而幸存的一条小可怜。

    鱼是现捕的，连夜从四方奔赴而来，有种想要把全世界都塞进他嘴里的气势，酸的咸的辣的，化在舌尖都变成了甜的。

    而林昱筱却是夹着面一根根递进樊霁口中。

    都有手，却都没用自己的手，这饭好像变得特别好吃，不喜欢的鱼也可口起来，那咸了一点的马拉盏不再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