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无眠 (第1/1页)

    第十二章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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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元松回去了，陆弥躺在床上，他在想自己和元松。

    元松这样的生活，这样无拘无束的性格，是他之前的人生从来没有见过的，其实，打心眼里，他是羡慕元松的。元松这样的生活让他感到嫉妒，曾经他也和元松一样，以为读了圣贤书就可以兼济天下，但父亲的离去，家人的离散，让他逐渐绝望。考取功名有什么用呢？像元松父亲这样，读书时考不中举人，公务上不会走条关系，反而让元松有了这样美好的生活。他也有些怀疑自己，让元松中了进士，会不会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坑害。

    陆弥想起来了自己的父亲，也许，许多年前，他也和元松一样吧。他记得家里奶妈说，父亲年少有为，不像有些人，头发都白了，还是一遍一遍地去考举人，父亲二十多岁便成了状元。可是后来呢？

    没有后来。

    他一路要饭至此，在路上他曾羡慕那些不识字的同龄人，他们虽然不能考取功名，史书上也不会有他们的名字，可他们，却像是真正的活着。

    想着想着，并看见窗外的天边开始透着一层奶白色的光——天快亮了。他思绪万千，这时都转化成了睡意，就朦朦胧胧地睡去了。

    那边的元松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在为第一篇文章的背诵发愁，他也知道，大考将近，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但元松擅长写文章，背书是很难的，他总觉得，背别人的文章总像在吃别人嚼过的饭，一字不差就是连那些唾沫星子都要吞进去，这是一件无比恶心的事情。

    但是他不得不说的是，他有些害怕陆弥，虽然陆弥只比他大了一岁，那气场却比得上杜祭酒。但不得不说，这背书虽然恶心，但确实是催眠好物，他只背了几句，就支着脑袋睡着了。

    醒来就发现，上学快要迟到了，他连脸都来不及洗，拎上背包，就上学去了。可是他跑得再快，到了门口的时候，夫子已经开始讲解经书了，看到他迟到了，也不意外，对他低吼了一声：“站着去！”

    元松应声称是，但在心里，已经把陆弥骂了无数遍。元松对夫子的讲诵从来都是半听半玩的，他嫌夫子太无聊，站在后面偷偷地看陆弥给他的那本，夫子走了，他还站在那里看，同年都惊奇：“元松竟然开始读书了！”

    “母猪要上树啦！”有调皮的学生这么喊。

    元松向来读书很快，一目十行，因此总给人一种不读书的错觉，其实那些书他早就看完了。一堂课的功夫，长孙文忠的书他就看到了结尾，忽然想起来他今天早上走得太急，心想，完了完了，这夫子布置的课业可做可不做，这陆阎王布置的可不敢怠慢，昨天那两手板早就不疼了，可这也太丢人了，只好硬着头皮，把文章给背了。

    元松因为打心里恶心背书，所以背书总是最慢的那个，一直到太阳斜斜地照进窗户，同年们开始收拾书桌，他才把这篇文章给背了下来，尽管非常不流利。

    但这是他开年来第一次完整地把书背下来，过程异常艰难，但背完了竟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成就感。

    元松带着这种成就感进了陆弥的房间，却又看见那柄戒尺在桌子上躺着，心突然揪了一下。

    陆弥还是那种万年不化的冰山脸，慢慢吐出两个字“背吧。”

    元松磕磕绊绊地背了起来。

    背完了，元松以晶晶亮亮的眼神看着陆弥，神气十足，仿佛在讨要奖赏，陆弥感觉自己就快要崩不住了，他想笑出来，想要夸元松几句，但元松背的实在是没有可夸的地方，想想自己毕竟答应了做元松的老师，总得有老师的威严。他又想起来了自己的父亲，以前曾经埋怨过父亲为何那么严厉，对他那么苛刻，但现在做了元松的老师，他忽然就明白父亲当时的心情了。

    一时间，百感交集。

    元松看陆弥沉默，眼神慢慢由期待变为失落，在心里暗暗抱怨：“知道你是少年中举，可也不必这么骄傲吧。”

    陆弥终于开口：“背了这么长时间，为什么还是这么不熟？”

    元松反问道：“为什么要背呢？熟悉一下文风不就可以了吗？”言外之意是陆弥事多。

    陆弥不置可否，默默拿起了戒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