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楼尽_三十六 怜惜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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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六 怜惜 (第1/1页)

    三十六怜惜

    这一天,元松的手翻书本也会难受,走路也会碰到伤处。尽管周先生罚得重,元松却未曾掉过一滴泪,这晚不用领罚,元松在太阳下山之前回了家。

    陆弥这次没有去学堂门口接他,而是在客栈门口等,元松远远地看见陆弥,倒也没有激动,只是很平静。

    回到了客栈,元松像是没有受过罚似的,像往常一样吃饭,像往常一样坐在没有垫子的椅子上。

    陆弥道:“周先生给我找了一个写文书的差事,足够我们生活了。”

    元松没有说话,他只觉得讽刺,他感觉一阵疲惫。

    陆弥还以为元松今日罚得太重而不高兴,他又继续安慰元松:“所谓爱之深责之切,你不要放在心上。”

    元松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就倒床准备睡觉。

    “我给你上药。”陆弥自己揽下了这个活,他慢慢褪下撑得难受的衣裳,清凉的药膏在上面融化开,可终究是疼的,元松随着上药的动作而微微发颤。

    陆弥尽量用轻松的语气:“你忍一忍。”

    元松听到“忍”这个字没由来地烦躁,他拿过药,把陆弥赶到一边:“我自己来吧,谢谢你!”

    听到“谢”字,陆弥微微愣神,他呆在原地。

    元松胡乱把药抹了,阖上眼,无奈说道:“你今天上得再仔细又如何?还有六天。”这话说得沉重,好像是在说周先生的责罚,又好像在说别的什么,陆弥第一次发觉自己不能听懂别人的话。

    这让陆弥又想起来陆朴,他的父亲,虽然那件事情过去了很久,虽然他对元松说不再深究,可那样惨烈的事情就是真真实实存在过,他怎么能完全忘掉呢?

    周祖林还念及元松担负的多,不像父亲,每每责罚,比起元松这次只重不轻,但他也从来都不恨父亲,他知道父亲是为他好,可是现在,他也不确定了。如果父亲是疼他、怜惜他的,那么这种感情为什么偏要用这种方式来表达?为什么不能直接开口呢?

    陆弥怜惜元松,所以他不舍得让元松受一丁点的伤害,那么父亲呢?他是怎么忍心的呢?

    一连六天,上课,下学领罚,上药,没完没了地循环,还好只有六天,时间虽长,好歹又个盼头。这六天里,元松陆弥只是日常交流,并没有多说什么深一点的话题。陆弥以为元松是疼得不想开口,只有元松自己知道,他对陆弥渐渐生出一种疲惫,他受不了陆弥那天说周先生罚是为自己好的话语。

    元松是这么想的,可是时间不允许他多想,还有一个月就要考试了,但元松已经不像刚入京城时那样紧张了,他不再去担心结果如何,也不去想过去有多难过,每当太阳照在视线可及的地方,每当微风拂过发丝,每当细雨淋漓在窗边,元松就觉得满足。

    元松后来见到林献登,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他。

    林献登也不慌,只是淡淡说道:“那日我去别的地方忙了,没有看到先生来。”

    元松笑了笑,道:“不怪你,本就是我和绍韵乌要赌的,和你没有关系。”其实元松那日没有发现周祖林来了,就是因为看见林献登忽然慌慌张张地跑了,他当时疑惑着林献登的慌张,并不想是因为先生来了。

    也罢,个人有个人的缘分,周祖林面冷心热,若是那天看见林献登也在,或许也会给林献登一个差事,糊口而已,可林献登的躲闪让他错过了这次被帮助的机会,一切冥冥中自有天意。

    有一天清晨,他们都在学堂到齐了之后,周祖林说今日不上课,带他们去外面转转。他们一行人,走在街上,观察着街边的人们,也在被街边的人们观察着。

    每日忙于课业,元松还未曾细细观察过这京城街头,原来这京城并没有看上去的繁华,他看到许多小商贩们,挤在简陋的房子里,倒也自在。

    同行中忽有人说道:“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众人都笑。

    只听那百姓看着他们,叽叽喳喳的:

    “这每年的状元郎可都从周先生这里出来,不知今年会是哪个公子哥儿。”

    “老汪啊,哪个是状元郎都不耽误你卖烧饼。”

    “可别像陆朴一样才好,他可真是个十恶不赦的。”

    “是啊,死后听说人们都不解恨,去把他的rou分吃了……”

    “晦气!别说那个人了……”

    ”怎么晦气?陆朴的rou,听说还能治病呢!“

    什么?陆朴被斩首后竟然连尸首都被百姓分吃了?元松大骇,他只知商城县通往京城的路是陆朴主张修的,修完之后整个商城人穿的衣服都比以前好了不是一星半点,陆朴虽然是个贪的,但也不至于什么都没做,谁知竟沦落至此。

    同行人听了,都没有说话,众人都知周祖林与陆朴交好,能来拜周祖林为师的,家里也都非富即贵,不管这些人课业如何,都知当年的事情没那么简单。

    元松回到客栈,他看着陆弥,陆弥以为他疲惫,为他端茶倒水,等到元松睡了之后,陆弥蹑手蹑脚行至桌前,点了一盏十分昏暗的灯,不知在写些什么,大概是修改文书吧。

    元松没有睡,盯着那盏忽明忽暗的灯,他想,他和陆弥,谁在怜惜谁呢?谁又救了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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