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把那个画面深深烙印在灵魂里 (第1/1页)

    罗宓蔫巴巴得坐在椅子上，抹了一把脸，他从没想过身边会有这种事发生。距离做完笔录已经过了两天，他还是有些不敢置信，「老何，你说怎麽会发生这种事？」

    「唉，虽然毕玮这人有点古怪，但是本X也不坏。」何费礼放下手上的杂志，换了一本新的，道，「昨天好像已经在招新的管理员了。」

    「不知道他父母知道这件事後是麽想的......」罗宓说。

    何费礼古怪地瞥了他一眼，「你没听说过吗？他父母前年就过世了。」

    「你怎麽知道的？」罗宓抬起头，诧异地看着他。

    「我老家是隔壁镇的啊，他们家的事我们镇里都知道呢。」何费礼环顾了一下外头，压低声音道：「他妈出生普通的农家，在跑腿的途中，被他父亲拉进草丛qIaNbAo。那人本身就是当地有名的混子，基本上没有哪户人家敢把nV儿嫁过去......他父母正想着藉这由头，强行让两人成婚。想当然尔，对方家属根本不打算同意这门婚事，但他父母却恶意败坏人名声，把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在舆论压力下，尽管再不愿意也只能进门，隔年便生下毕玮。他妈平日里不太照顾他，他爸整日无所事事，对他非打即骂，前几年喝完酒摔到一个大坑里，後脑直接被树枝贯穿，隔天发现时早已没了声息。母亲知道後高兴得疯了，虽然对毕玮的态度和之前没什麽太大变化。後来可能是不想继续住在一起便搬了出来，他妈前年好像也因为意外过世了，据说是煮完饭忘了关火。」

    罗宓呆呆地听着何费礼讲着毕玮家的八卦。

    这是他第一次听说他家的事，他想。

    但是他并不想透过这个方法认识对方，他想像个普通的同事，普通地，在闲暇之余随便聊个几句就好。

    出於一些不知名的情绪，罗宓後来去申请了几次探监。然而毕玮却始终避而不见，罗宓才只好作罢。不过这与罗宓无关，毕玮在入狱之後基本上不太说话，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在这种地方，也没有人会去在乎他的心情，甚至有不少人认为他的眼神很恶心，因此他在监狱里着实不太好过，几乎是任人欺压的存在，狱卒也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要闹太大就不会去管。

    这天，毕玮同样拒绝了罗宓的会面邀请，他被同住的狱友打到趴在地面不能动弹。冰凉粗糙的地面贴着他的皮肤，让他刹时间想到那人从前也是这麽把他压在地上打，他拖着双腿挣扎着爬到门口，刚好遇到买菜回来的母亲，他伸出手想向母亲求助，肿胀的眼皮艰难得掀起，喉头发出颤抖破碎的声音。却只见母亲撇了他一眼，在玄关换了鞋子便进屋了。他放弃了挣扎，想着那人一出去就是好几个夜晚不曾回来，给了他一点喘息的时间，母亲也只会做自己的饭，他在门口看着已经熄灯的餐厅，趴在玄关睡了一夜。

    他怎麽也无法忘怀那日发生的事，明明这样的情况翻来覆辙发生了很多遍，但是总会有些细小的变化，可能是那人打完之後没有离开，喝完了酒又打了他一次，或是母亲并没有回来，直接住在了外婆家，又或是邻居看不下去找了警察过来，把他送进了诊所。这些却也没有那一日来得历历在目。好像是所有画面直接烙印在他眼前，强迫着他一次次不断反覆观看回想。

    「你要记着。」一直有个声音萦绕在他耳边。

    他觉得好像自己疯魔了。

    因为就算亲眼看到那人和母亲Si在自己眼前都毫无任何快感。

    对，他某种意义来说确实是杀了自己的父母。

    除了X侵犯以外，他应该还是杀人犯。

    那天从早上就开始下着小雪，他国中毕业後在一家小超市负责配送货物。超市有宅配的服务，他开着货车上了山，山腰有户人家是今天配送的目标，那人是名猎户，年纪有些大，nV儿一家住隔壁镇里，猎户对他还不错，时不时都会送他一些东西。他们寒暄了几句，猎户知道这是他最後一单便催促他快点离开，他看了看外头，确实有越下越大的趋势。

    他把雪链用上，下山的时候路迳山脚下一个还没填补的坑洞，一旁的树或许是被积雪压垮，有着断裂的痕迹，他小心翼翼地驾驶避开了那个坑洞，却隐约听见洞中传来奇怪地SHeNY1N，可能是动物不小心掉下去了，他想。

    他把车停在一旁，打算在洞口附近稍微看一看，坑洞很深，加上有积雪和树枝遮挡，他其实很难看清底下的东西，但是他绝对忘不了的只有一件事，就是那日发生的事。从他的视角能看到一点底下的人的鼻子，红sE的血Ye喷溅到了整个脸部，尽管如此，他也能在这一刻随即意识到这是「那人」。

    那人也许是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梗着脖子发出微弱的呼救。毕玮站在那儿看了许久，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开心也好、愤怒也好，彷佛情绪都被落雪吞没，他有些理解了母亲当时的心情，没有人会对微不足道的小事有任何的情绪波动。他眼睁睁地看着雪越下越大，检查完轮胎便离开这个洞口。

    造成他人生的破洞也被遗留在那了。

    之前说过了，他的母亲只会为自己煮饭。年纪大了难免有些健忘，时常忘了关掉瓦斯炉就回房睡了。这也养成了他巡视厨房的习惯。

    但是那天，他看着再一次忘记关的瓦斯炉无动於衷。他站在门边，那飘动的火苗好似不在厨房内，而是悬然在他心上，飘啊飘啊，持续摆荡。

    外焰、内焰和焰心重叠在一起，蓝sE、橘sE、hsE的光刹时与他对母亲的感情相融在一起，Ai、悔恨、向往、悲伤、无法理解，惧怕和痛苦都被火光吞噬，消失在其中。

    他藉着替代同事晚班为由，离开了这里。

    毕玮想着想着闭上了双眼，想像着自己再度回到那个圣诞夜。

    温暖、纯洁的那一夜。

    他要把那个画面深深烙印在灵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