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s (第2/2页)

达，他没有什么其他拿得出手的特长，找不到合适的工作，零零碎碎换了几次，又和朋友合资开了家电玩城。

    奈何生意不景气，那电玩城最忠实的顾客只有秦客一人，哪怕两人有再多关于它的回忆，最后也只落得了个倒闭的下场。

    许门华没办法，为了生计投身去了一个大学同学的公司。那是他一个学长，两人读的是同一专业，关系其实仅仅算得上认识。他不算正式入职，只是跟在人后面捡一些小生意做，偶尔会陪着一起去出席饭局。

    那段时间属实算得上艰苦。秦客是学法的，当时还在a大读研，手里更不算宽裕，许门华就在他学校旁边租了个小房子，不到四十平的地方挤下他们两个人的生活和梦想。

    明明是住在同一屋檐下，他们却常常是两三天才能见到一面。许门华忙到没什么时间回家，偶尔还要出差，就会连着十天半个月都在外面。

    也是因为见面中间隔得太久，秦客总会觉得，每次见面的时候，许门华都会比上一次瘦一点、憔悴一点。可见面的时间又太少，他们连爱都要抢着时间说，这些絮絮叨叨的嘱托便只能压在心里，凝成一个又一个漫长的吻。

    他们还会抽时间打羽毛球，两个人对打。因为疏于锻炼又太过疲惫，许门华的球技不如以前，秦客便喜欢给他喂球。他们不再打比赛，而是数着最多能连续打几个球不落，运气好时能数到过百。

    发病其实是有预兆的。

    譬如前两天打羽毛球时捂着心脏说有点不舒服，又或者他肌rou也跟着掉了大半，一米八几的个子瘦到没有一百二十斤。只是他总是嬉嬉笑笑着好像一切都无所谓，秦客便也没有放在心上。

    许门华去医院的时候，秦客全程不在场。当时许门华在外地出差，他甚至没有接到一个电话通知，是等许门华做完手术清醒了之后自己跟他讲的。

    那段对话秦客永远都忘不了。他看不见许门华说话时的表情，对面甚至连语调都是轻松平淡的，他却在电话另一段哭成泪人。

    “……宝贝，你别担心，听我讲，

    我来b市出差了，现在在医院。已经没事了。

    我很聪明的。我在宾馆里躺着，觉得心脏不太舒服，就直接来医院了。

    那医院离我才两公里远，我一想，救护车多贵啊，还是打车合适。而且我运气也是真的好，一下楼就拦到空车了。

    就是那个司机差点没敢拉我……到医院的时候医生还骂我呢，说这样太危险了。

    我真的挺厉害的。当时我听见手术要签字，也没让他们给我家人打电话，直接自己把字签了。我爸妈现在还不知道我在医院呢。

    我在那张床上躺着的时候，真的第一次觉得死离我这么近。我当时就想啊，要不就这么死了好了……”

    “闭嘴！”

    “别哭啊，我这不是好好的？听我接着说。

    我转念一想，不行啊我还有你……我放不下你。我怎么可以丢下你自己死呢？我还是得活下来。

    我还没等到你毕业，我们也还没过上更好的生

    活。我答应你那么多事情都还没做到，就这么死不是太亏了？

    我没事的。我爱你，宝贝。”

    秦客只顾得上哭，却也不愿意撂下电话，直到隐隐约约听到有护士在催，才依依不舍的告了别。通话一断，他就去收拾了些必需品装在包里，拎着便冲去了b市。

    从那之后，养好身体就成了许门华的第一要事。只是运动成了奢望，他的工作也还要继续，项目一项一项做下来酒局一场一场喝下来，八块腹肌上覆了一层薄薄的脂肪。药也是不能停的，哪怕有医保报销，每个月也要额外支出一两千块钱来维持他的身体状况。

    但是一切总归是在慢慢变好的。秦客毕业后在律所找了份实习，两人一起搬去了附近，六十多平的房子还算宽敞。学长的公司转行去做了光伏，正好吃到政策红利，许门华手下又有两个大项目成功竞标，总算是能堂堂正正坐在公司高层。

    日子这样过下去，两人就结着伴，从小秦小许变成了老秦老许，头发也慢慢开始褪色。手上也有了些闲钱，有了自己的房子，是许门华抽空自己一点一点设计的。他们还养了只猫，秦客给它取名叫乌龟，说这名字长寿。

    长寿。这是他们共同的愿望。

    后半夜的时候，秦客本已经睡着了，听着耳边越来越粗重的喘息，突然反应过来，一把拍开床头灯。果然，许门华躺在他旁边，半阖着眼睛，脸色苍白的不像话，手也正搭在胸口上。

    秦客一看他这样就知道这人是怕打扰自己睡觉，又觉得能挺过去便没声张。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动作却格外轻柔，秦客把靠枕垫在许门华身后，把他扶起来些，保持一个半坐的姿势。用床头的蜂蜜水喂了颗药进去，又投了个温热的毛巾擦掉他头上的冷汗，直到许门华脸色好看些带点人色了，秦客匆匆叹了口气，坐在了一旁。

    也不知这次犯病忍过多久了……

    “怎么突然不舒服？也不知道不叫我？”秦客问他。

    “没事……就是今天去蒸了一会儿桑拿。”

    “你——”秦客一听桑拿两字便气的要命。封闭的高温环境根本不是心脏病人能承受的，这么作死不难受才怪。秦客正要张口，却被许门华打断，

    “我今天去洗澡，碰见老孙了……打羽毛球那个，”许门华脸色还是不好看，靠在秦客肩窝，呼吸粗重，“他问我怎么这么久都没在球场见着我们了。”

    秦客便责怪不出来了。

    健康这两个字离许门华实在是太远了。年轻又生动的许门华被一张旧照片定格在那场羽毛球比赛，在漫漫时光里被冲刷着，渐渐褪了色。就连秦客都快忘了，许门华曾经是那样鲜活的一个人，只是一点一点磨出了个成熟又圆滑的外壳。可是内里总归是带着任性的。

    那些任性，就像是特意为秦客保留下来的一样，藏在相处间的一分一秒里，好像是要证明给谁看，

    爱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