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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每天的生活轨迹几乎不变，家、菜市场和学校三点一面，林缙说有空再聚，也的确要看他什么时候有空了。

    他白天忙着他的工作，晚上忙着陪女友，能想起来给我打个电话就不错了。

    这天我简单炒了两个菜，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吃着晚餐，享受着和他的通话时间。

    餐桌上还有一盆开了花的仙人掌陪着我。

    “那就这样啊，我还得去做饭呢！”电话那头的他说。

    我顿时纳闷道：“你做饭？”就林缙那勉强能入口的厨艺？

    “没办法啊，李露不会做饭，我不做就只能天天去外面吃，也不是个事儿。”他说，“小陌，我可真想念你做的菜。”

    “……”我暗自腹诽，有本事想你倒是有本事回来啊！不过最终也只轻轻叹了口气，“我要去洗碗了。”

    他说：“好吧，挂了啊。”

    我放了手机，去厨房把碗洗了，然后双手端起餐桌上那盆仙人掌，小心地把它移去了阳台上。我变得特别喜欢这盆仙人掌。

    看着它安静乖巧的样子，我倚在窗棂上，伸出食指轻轻点了一下仙人掌上的小刺，不自觉露出微笑：“混蛋。”

    参加工作也已经有6年了，我最近在忙着准备职称评选的资料。因为是班主任，就算白天遇到课少的时候也得待在学校，管着自己班的学生。到了晚上又得加班弄资料，经常会到晚上十一点多才能睡觉。

    也就是这段时间，我很少主动给林缙打电话了，因为忙，也因为渐渐没了那个心思。有时候隔着电话听他的声音，还不如看看他的照片让我来得开心。

    可我不找他，他却一反常态地频繁给我打电话，经常邀我一起出去喝茶、吃饭。他知道我不喝酒，所以从来没要我陪他去过酒吧。

    可今天的他打来电话时，情绪却特别低落：“小陌，出来陪我。”

    坐在房间里的书桌前，我停下手中的笔，试探着问：“林缙，你喝酒了？”

    “少废话，赶紧过来，地址短信发你了！”那边的他迷迷糊糊哼唧几声，挂断了电话。

    我点开新收到的短信一看，地址是离我家很近的一间酒吧。

    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晚上九点多，屋外的气温很低，看到短信的第一时间我就披上呢子外套拿钱包出门，去找他。

    酒吧内灯红酒绿的嘈杂环境使我很不习惯，震耳欲聋的动感音乐吵得我头都有些疼。我避开拥挤在一起的人群，一边给林缙打电话一边四处环顾，还没等电话接通，就在不远处的吧台那儿看见了他。

    他手里端着一杯酒，平时穿得服帖整齐的西装此刻微微敞开，领带也拉了下来，脑袋东摇西晃的，看起来醉得厉害。

    此刻的他，浑身上下充斥着颓废感，像是难过到了极致。我担心极了，赶紧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林缙，别喝了。”

    他身形一晃，晕乎乎地看向我，那双原本形状好看的深邃眼眸此刻亮晶晶的，人已经半醉。忽然，他有些勉强又很是伤感地笑了一下，冲我道；“你来了啊。”

    “来！陪我喝一杯！那个谁、再拿个杯子！”

    看他这样放纵自己，我就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少喝点。”

    “小陌，今晚你别拦着我，多少陪我喝点，行吗？”他醉醺醺地说。

    酒上来以后，他自顾自地跟我碰了杯，我还没喝，他却一口气把手里剩下的半杯给喝了，又去倒新的，一边说着醉话：“是不是全世界的女人都这么蛮不讲理啊？”

    他说：“我白天工作晚上加班，她不关心我就算了，只顾自己吃喝潇洒就算了，偏偏还毫不满足，从六月份到现在，几乎都是我在养她，名牌包包和化妆品也没给她少买，可她还是嫌这嫌那，说我做饭难吃为什么不带她出去吃，说我为什么不能陪她去看电影！每天都是吵架吵架！我工作这么累，客户烦得要命她想过吗！”

    “我告诉你小陌，我喝酒可不是因为和李露分手了而伤心，说实话我上个月就巴不得快点分手了！我喝酒是因为我觉得痛快，我开心！可我又有点憋屈，这些年都在容忍些什么啊！”

    他的悲切，他的痛恨，都通过浓烈的语气，直接传达到了我的心底。我安静地倾听着他的诉说，想起他从出租屋搬走的时候，明明还是开心的样子。

    可现在，他为什么这样痛苦？仿佛置身于笼中的困兽，放任自己一醉，从此什么也不管就好，失去了前行的方向。

    他说他喝酒可不是因为和李露分手了而伤心，我相信。因为我清楚他不是一个口是心非的人，反而有些直来直去，所以他是因为猛然醒悟，这些年在女友那里付出太多时间、金钱，却在一个个对方无理取闹的争吵中磨光了耐心，发现两人根本不合适。

    他在为自己感到不值。

    这样的他，令我感到心疼。为什么我藏在心底的爱人，要被别人伤害得这样深切？为什么我此刻似乎还是没有权利，去给他一个紧紧的拥抱？

    他没掉一滴眼泪，我却在此刻湿了眼眶。没有多说什么，我下定决心一般拿起他为我点的酒，把杯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口。

    很苦，对我来说很难喝。

    在这之前，我只会喝一点点红酒，父母从小教育我，烟酒不能沾，而我也很听话。

    可现在我必须要做些什么转移注意力，避免自己敏感地直接哭出来。

    强忍着那股难闻的酒味，我不要命似的咕噜噜把一大杯酒灌进了肚里，下巴上没沾一滴。

    嘴巴里感觉很难受，喉咙也很难受，但我没有停下，面无表情地从林缙手里夺过酒瓶，往自己杯子里倒酒。

    继续喝一大杯。

    “小陌……”

    他有些震惊地注视着我，像是酒醒了，也像是被吓到了，手足无措地开始拦我：“你别这么猛灌。”

    我无视了他轻轻扯住我衣袖的手，仰头又把一大杯酒给喝光，一边在心里发笑——明明是你叫我陪你喝酒的。

    “怎么了啊？我陪你喝，你不开心吗？”我曲起手臂搭在吧台上，侧过身体面对着他，璀然一笑，“来，今天开心，继续喝。”

    “小陌你真的别喝了，别喝了！我们回去……”

    “回不去了……”我脑袋迷迷糊糊的。

    “什么回不去啊我还没醉，我叫辆车，我们回去。”

    在我刚满28岁的时候，他和女友分手了，恢复单身。

    我应该是开心的，但同时也很惆怅，灌了自己两杯就眼神迷乱，醉得只能靠他扶着。

    他说，“我们回去”，我心想，要是真能回去，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