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忘不了 (第2/2页)

条街上转悠，这钱应该能帮你还上欠他们的本金。事成后，我可以帮你抹去利息。”

    吴梅最近很倒霉。

    她的父亲在家附近的镇子收破烂，三轮的后斗边缘刮伤了镇上一霸的豪车。车主将老头押下，让吴家一手交维修费、一手接老头。吴梅的几个弟弟没主意，求到了万里之外的吴梅。

    接到电话那天，吴梅刚“伺候”完一个恩客，正拿棉签擦拭着自己红肿流血的阴部。听完电话那头大弟弟的描述，吴梅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她擦了擦眼泪，拨通了李家兄弟的电话。

    吴梅需要钱，但也记得这天下无免费的早餐：“手笔这么大，这活怕是不好接吧。”

    “我听这里老板说你与刘妍曾经合租过半年？对方没有见过刘妍。骗骗他，对你来说不是难事。”

    客人说得轻松，吴梅听在耳里却打起了退堂鼓。她虽然和刘妍曾是室友，交往却不密切，甚至关系算不上好。

    吴梅认识刘妍的时候，对方刚堕入风尘，还带着干这一行最不需要的东西——自尊。

    一天晚上，吴梅在街上勾搭上了一个恩客。价格谈好后，客人等不急开房，可附近哪里有宾馆，于是吴梅不假思索地把人领回了家。

    一番云雨后，吴梅打开门送客，正巧遇到刘妍推门进来。刘妍倒也没说什么，瞥了吴梅他们一眼就默默进屋了。

    可是就这么一眼，如一颗火星子瞬间点燃了吴梅这个火药桶。她送走客人后立刻冲到刘妍面前：“你什么意思？一脸瞧不起人的样子是冲着谁？”

    刘妍淡淡地看她：“当初说好了，谁都不准把不三不四的人领回家。”

    吴梅自知理亏却又不想落了下风，梗着脖子说：“都是做这个的，谁瞧不起谁？你好！劈开腿养废物哥哥，还要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

    刘妍一向不与人争论，却在听到吴梅的话后突然激动起来：“我哥哥不是废物！”

    吴梅冷哼：“你哥哥不是废物？我可都听说药品销售可是暴利行业，怎么到你哥哥这里干成了赔钱买卖。不光人死了，还拖累了自己的meimei为他还账。”

    “滚！这是我的屋子，你给我滚！”

    刘妍说着就把人往外推。吴梅被她推个踉跄后也不甘示弱地反推回来。你来我往后两个人扭成了一团。最后是谁先松了手，吴梅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刘妍瘫坐在地上喃喃道：

    “我哥哥不是废物。”

    似乎是看出吴梅想要拒绝，客人慢悠悠地说：“我派人去了趟橙香村。村子不错，几乎家家都是二层小楼，就村北那条街两侧的矮房有些格格不入。我听村里人说那街被叫成多子街。家家至少三四个孩子，还大多是男孩。你说生那么多儿子却没什么用，长大了一个个都是只知道伸手要钱的冤家。”

    吴梅从听到”橙香村“三个字后就不动了。得知自己老底已经被人摸透，她彻底放弃了抵抗。

    她扯了扯嘴角，逼自己挤出了一个笑：“您看这就是给钱就能解决的事，您还非要把我家人搬出来。我应了就是，只是不知道您准备让我怎么做？”

    “我已经和这里的老板打过招呼了，这几天你就在这里等着，等人来找刘妍。”

    “我怎么知道来找我的人是你让我见的人？”吴梅抛出了一个很绕的问题。

    “会有人将他引过来。而且，刘家兄妹消失了一年之久。对于无依无靠的人来说，半年的时间变足以让所有人都忘掉他们。”

    这话说得吴梅心里不是滋味，不免想到她自己也算是一朵无依浮萍，在赤潭这湾潭里随波逐流，清风下的一丝微波就会将她覆灭。到那时，又会有多少人记得自己？会有人来找自己吗？

    吴梅的伤感不过刹那，还没来得及在她心里停上两秒，就被下一刻的兴奋掩盖。她听到客人说：“骗不过、露馅都没有关系。我只是需要你想办法拖住他一周……最多两周。等时间到了我会通知你，到时候会给你双倍的钱。”

    吴梅想着赶紧应下，结果嘴一秃噜说出了一句让她恨不得咬断自己舌头的话：“花费这么多就为了骗一个小孩，不知道您究竟是为了什么？”

    吴梅的话像是在客人的铜墙铁壁上凿了一个窟窿，让他在吴梅面前第一次露出除“冷静”之外的神色。客人在短暂的惊愕后低下了头——他的手里还握着那个与他形象极为不符的钱包。

    他的目光久久地落在钱包上，仿佛那不是一个钱包，而是一个活生生的人。那眼神太温柔了，温柔得让吴梅怀疑眼前的这位和刚刚那个拿家人威胁自己的是否是同一个人。

    “因为……我也有忘不了的人。”

    时隔多日再想起这句话，吴梅依然有点恍惚。

    她眼见着冷一盼坐在她对面，一口一口地饮尽自己为他特意倒的水，想：大概从今天起，他也忘不了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