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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琅没有回复，只当是今晚这顿饭的道歉，他的确生气，但还是体谅她的工作，没多说什么。

    睡前惯例给宋庭声发了几条信息，这次他回得很快，说那边的天终于黑了，又说北京这两天会下雨，最后才跟他说晚安。

    林琅忽然生出一种他们还在谈恋爱的错觉，酥麻感从脊骨一直流到心口，他在被窝里滚成一条虫，冷静下来想想，自己肯定还是喜欢着宋庭声的。

    于是他打电话说：“快点回来啦，想你。”

    宋庭声回：“我也想你。”

    声音跟着风声一起传过来，模糊到就像缠绵的梦境。

    林琅的嘴角都快压不住，握着发烫的手机，黏黏糊糊得聊了几分钟，直到信号中断，林琅才感叹他出差的地方像是荒野求生。

    这一觉他睡得很安稳。

    在离宋庭声回来还有四天的时候，他订了张二十八号往返上海的机票。

    阿姨把他照顾得无微不至，不再跟李雅美鬼混后，林琅又回到了之前那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模样，没事就看看电影玩玩牌。

    第二天的晚上，窗外果然下起了小雨，他翻到一部李雅美主演的电影，讲得江湖故事，她在里面饰演一个离经叛道的女侠客。

    看到一半就有些无聊，他忽然好奇起这十年来，李雅美究竟经历了什么，才到达如今的高度。

    他把李雅美的名字打在搜索栏，关于她的信息便非常得多，从横店里的小龙套出身，到如今身跻一线的大明星，想必是极其艰难的，林琅也不由得为她高兴。

    刷着她的过往，却从相关的新闻八卦里，猛地看见了自己的名字。

    林琅一顿，又仔细看了许多遍，的确是同名同姓。

    他的心跳逐渐加快，点开那条标题“知名导演张某疑潜规则新人演员”的网页，发布日期是两天前，里面竟是他和那导演在包间里独处的照片，像是监控的截图，故意截了那张他摔在男人腿上的地方，脸不太清楚，却显得异常暧昧，配的每一个文字都极尽猥琐，他的名字偶有混杂其中，竟让林琅出奇地愤怒。

    翻到最后，竟还有一张他的照片。

    正是李雅美主动要求的那张合照，现在倒变成他蹭热度上位了。

    林琅看着就后背发凉，又忍不住发笑，连骂都没地方骂了，只觉得这圈子太过离谱，关了手机。

    一开始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随事情发酵，在他无从知晓的地方，人的恶意在一夜间无限放大着。

    第三天的晚上，他没能联系上宋庭声。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半夜突然惊醒，一摸脑门上都是冷汗，室内的温度并不算热，只是窗帘紧拉着，闷得人心慌。

    黑暗里只有手机的屏幕亮着光，新消息提示音不断响起，他以为是宋庭声回信息了，光着脚就下床去看手机。

    满屏的弹窗跳出来，入目的污言秽语惊得林琅手一抖。

    无数条带着谩骂的好友申请，他一条条翻下去，不知道这些人又从何得知了他的手机号码，除去那些毫无缘由的谩骂，林琅的手指最终停在一条不起眼的短信，上面说。

    —多少钱肯卖？

    此类信息并不少，他自诩心态已经足够强大，仍旧会因为这种低俗下流的话语而害怕，自尊心被一群不知名的人踩在地上。

    林琅抖着手点开了每一个社交软件，原本以为只是那个导演的事情，却看见了一段意想不到的视频。

    是他和李雅美聊天的时候，视频只有他清晰明了的脸，他身后是宽敞的客厅，偌大的窗景，李雅美的声音经过处理而失了真。

    林琅顿时如坠冰窟，一种被背叛的羞辱袭卷全身。

    这视频和那个导演的照片登上了社会八卦，连同李雅美的名字也上了热搜，被各种营销号相继转发，每个视频下的评论都大同小异。

    他身上高定的衣服手表，甚至香山的房子，都被人一个个扒出来曝光，嫉妒披了个皮子变成讥笑。

    说他恶心没底线，知三当三卖身求荣，揣测他是不是一身传染病，又或者是万人骑。

    林琅站在黑暗的房间里，脚心踩着冰冷的地面，浑身脱光了衣服一样，被四周看不见的目光审视着。

    他看完，到最后已经麻木，觉得跟自己无关紧要了。

    只想给宋庭声打电话告状，却看见了他更新的动态，是一张合照，这种合照林琅曾经跟他拍过无数张，终于他身边换了一个人。

    配文里写道：在时间的尽头。

    被李雅美出卖被陌生人辱骂时，林琅都没有什么太多的感觉，直到电话被拒，似乎也体会到了那一天辛词的情绪，他把手机关机，拔了手机卡。

    再躺回床上，林琅完全没了睡意，睁着眼睛等到天亮，连手指头都咬出了血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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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他一整天都没有碰网络相关的电子设备，以为这件事很快就会过去。

    阿姨每天都会出门采购新的蔬果，他嫌家里呆得无聊，就又屁颠屁颠地跟出去买东西。

    平常阿姨半小时能完成的工作，林琅一逛就是大半天，到了傍晚才慢悠悠回家。

    下车后发现东西都比平常要多出一倍，阿姨又喊来了一位保安，帮忙把东西提上去。

    林琅则轻松地跟在后面喝酸梅汁。

    “最近A栋的门禁系统在维修，所以这段时间刷不了脸的，给你们造成不便了。”

    “不碍事，麻烦了啊。”

    两人也算熟悉，进出常会打招呼，在前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电梯门一开，他们却都顿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阿姨呢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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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琅有些好奇，歪出头一看，就见那扇深金色大门被喷上了一层劣质的黑漆，明晃晃一个贱字。

    保安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举起对讲机，说话间连额头都冒出了汗。

    连林琅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就有人来调监控，上门拍照然后报警，只几个小时内，这个字就彻底消失了。

    林琅看过监控，那人戴着黑口罩，没做访客登记，是趁保安不注意溜进来的，正好碰上系统故障才上了楼，但没造成太大的财务损失，警察也管不了太多。

    只是这人实在太熟悉门牌地址，让阿姨惴惴不安了一晚上。

    林琅也难得对安保人员发了顿脾气，连买回来的一堆小玩意儿都没了兴致拆，就乱七八糟地扔在客厅。

    吃过饭，他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打开手机宋庭声也没有回他的信息，网络上的调侃不少反增，甚至连他高中时的证件照，参加竞赛的录播，甚至是他的mama都被找了出来。

    他mama年轻时也是个演员，红极一时，怀上他后就被爆出潜规则丑闻退圈了。

    林琅这才实打实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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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种举目无亲的孤独感包围了他，睁着眼等到了天亮。

    他顶着俩黑眼圈吃早饭，阿姨也吃惊他能醒这么早，吃过饭后就开始收拾行李。

    阿姨忍不住问：“您是要去哪？”

    “回娘家。”林琅说，他非常会苦中作乐，自己被自己逗得笑了一声。

    “宋总知道吗？”她继续问。

    林琅有些奇怪，“娘家不都是偷偷回的吗？”

    阿姨担忧地笑笑，说道：“您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远门的好，宋总交代过我。”

    “我飞趟上海，后天就回来了。”林琅低头继续收拾，把值钱的玩意儿都扔进行李箱，“你不说他又不知道。”

    闻言阿姨还是为难，劝了两句林琅都没有再给予回应，一时间又联系不上宋庭声，只眼睁睁看着他拉着行李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