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夜报丧 (第1/2页)

    特洛熙躲在虚掩的破损木门后，屏住呼吸。

    屋内火烛早被门缝灌入夹了雪粒的寒风吹灭。今夜无云，月光慷慨地洒在雪地上，让这座无人村庄显得更加萧条清冷。

    一道长条行黑影落在银色大地上，如同鬼魅蛇行，朝预言家躲藏处不断逼近。

    事情是如何变成这样的？她不敢出声，在缺氧中竭力思考下一步计划。

    一切都得从两周前，她们走进那座小酒馆说起。奥尔德拉对那群不尊重她们的醉汉表达了“友好”，于是下一秒，塔里夫撸起袖管。

    “我原本打算先喝上一口再运动的。”猎人叹气，偏头躲开朝他飞来的椅子。

    他活动手腕，大有迫不及待的意思，朝面前一堆怒目圆睁的本地人扬了扬下巴：“跳过废话……要不你们全上吧。”

    挑起战争的血族尚不明所以，还在困惑为什么气氛一下变得僵硬。但很快，塔里夫击中最近那人的鼻梁骨同时，奥尔德拉接住迎面砸来的酒杯。

    特洛熙落在最后，面对骤然混乱起来的场面不知所措。刻赫珀挡在她身前，对加入战局没有多大兴趣。

    见他们四人挑起事端，酒馆里当即有人抄起家伙。寒光一闪，对面一人拔出贴身匕首。

    塔里夫听到奥尔德拉啧了一声，瞥过去，惊异地发现那刀刃居然镀了银————在这种穷乡僻壤，怎么会有人随身带着银匕首，难不成是路过歇脚的佣兵？

    “随便谁都比你富裕。”血族说。

    塔里夫让他闭嘴。“收好你的牙。”他警告对方，在这种地方，一旦被人认出是血族，麻烦加倍。

    两人各自后退，直到背靠背，面对周围来势汹汹的壮汉。

    就在这时，酒保将一整个木桶杯砸在吧台上，啤酒晃荡，发出好大声响，打断此刻即将开裂的气氛。

    “要打出去打。”他说。

    紧接着，似乎是回应他的话，酒馆外远远传来一声尖锐啼声，像是公鸡报早。太阳早已下山，这一声不合时宜的鸡叫声顿时让周围安静下来。一时间，只剩凄厉叫声和北风在街道上疾行。

    如同收到某种信号，或是听到一个神秘的报时钟敲响，原本气愤不满的那些人突然冷静下来，纷纷朝门口走去，但并没有想要继续打的意思————其中几个离开时还重重撞了塔里夫肩膀，露出“算你走运”的眼神。被挑衅的人耸耸肩，让出一条路。

    很快，原本热闹的酒馆冷清下来。

    “我猜这杯是给我的？”猎人大剌剌地在吧台坐下，“刚才是什么东西在叫？”

    酒馆主人用仅剩的眼睛斜他一眼。

    “喝完就走。”他下逐客令，接着继续自顾自擦拭杯子，不再回应。

    “好吧，”猎人举起酒杯，自问自答，“我也不是很在意。”

    说完，他痛快地喝了一大口。

    “那一定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塔里夫评价。

    属于猎魔人的直觉让他很在意那声不详叫声。作为最靠谱的那个，刻赫珀提醒众人，尽快找个落脚处才是当务之急。

    几分钟后，他们再次站在街道上。

    “人都去哪儿了？”塔里夫小声抱怨。刚才在酒馆里的那么多人，短短一会儿功夫便全都隐匿进黑暗，一扇又一扇紧闭的木门将他们拒之于外。

    很快，第二声鸡鸣响起，这次更清晰，像是女人绝望的啼哭，拖着虚浮衣摆在漆黑无灯的村庄上空游荡。

    听起来不像个报时钟，到像是令人不安的倒计时。他们是闯入这地方的外来者，对黑暗中存在某种心照不宣的秘密一无所知。

    塔里夫朝狼人点头，后者眨眼之间亮起绿瞳，见此，奥尔德拉也提高警惕。

    “这真是我第一次和非人生物呆在一起那么有安全感。”猎人对特洛熙说，递给她一把小刀。

    预言家犹豫地接过，刚想问塔里夫他自己怎么办，就发现这正是刚才酒馆某人拔出的银匕首。

    特洛熙拿着这把不便宜的匕首，看向猎人。

    “他先撞的我。”猎人听起来很无辜。

    你有听说过报丧女妖吗？她听到塔里夫接着问。

    那是一种不太常见的怪物。报丧女妖用凄厉叫喊预言某个人的死亡。某种意义上特洛熙和她们算有共同语言。她预见未来，往往是坏的那些。

    黑夜里突然传来第三声丧钟般的嚎叫。

    可这次，不只有那尖声叫喊，一个男人的惨叫声几乎无缝衔接上尾音。接着一切再次回归平静，只不过这次，云层渐渐遮住月亮。

    随着阴影不断侵蚀银色雪地，远处小巷传来细碎动静。雪层被踩踏发出的簌簌声响由远及近，一个模糊人影出现在巷口，歪着脖子，一摇一晃，朝他们转过身来。

    奥尔德拉朝前踏出半步，血族早在脚步声响起前就闻到了腥味，那双异瞳清晰捕捉到来者样貌。

    “我们是被夜晚诅咒了还是怎么……”猎人无奈地说，“别再来一次血月了，小姑娘，来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