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 战争的边缘 (第1/1页)

    第一缕阳光升起，巨鹰绕着高塔盘旋，翼梢破开海风。

    晨光在奥菲眼中闪动。透过媒介，她清晰看到关押施法者的牢笼内部。半精灵法师的替身不见踪影。

    这意味着什么？

    “战争。”国王笑着说，“混乱。”

    他眼中充满期待，一瞬间让奥菲想起等待游戏许久的孩子。混乱是一些人的阶梯，另一些人的玩物。

    真想看看他又会带来什么惊喜，国王说着，站起身，活动一下手腕。

    “是时候见见老熟人了。”他自言自语。

    ·?·

    守卫今天来得特别晚，太阳早就过了中线。

    大约是连日来的公开审判太过劳累，黑袍法师被拉出牢房时竟然一下不稳，摔倒在地。他手撑在牢房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还没来得及缓口气，又被提起来。

    这种丧失耐心的举动让希里心中更加担忧。几乎是一个信号：卡厄斯的处境正在变坏。

    她有些焦急地贴在栏杆上，等待卡厄斯回心转意。只要他改变主意，一切都还来得及。

    但希里再次失望了，被架起来的黑袍法师只是甩开守卫钳制，拍走袍子上灰尘，接着便顶着一如既往阴郁又不屑的表情，顺螺旋楼梯走下。

    她注视那金色的脑袋一点点消失，整个法师塔顶端又只剩下自己。

    希里不知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没有任何人能告诉她，卡厄斯将要做什么、事情结果又会如何，只是这次，自愿在法师塔禁闭至今的前教廷法师脑海中，产生一个念头：她不能继续待在这里。

    ·?·

    由于昨日发生暴动，今天城门不再开放。希陌森面对远处黑压压人群，想到那两个无辜孩子。没有人在发怒、也没有哭泣，可他能感受到城外那群流民的怒火与痛苦。

    而他对此无能为力。

    很快，那坚实又愤怒的人墙裂开一道口。

    他们的精神寄托来了，希陌森想，心中莫名燃起一股对黑袍法师的怨念：假如不是他煽动民意，冲突也不会那么快爆发……

    但很快，他又为这念头感到悲哀：他们都知道房间里的大象是什么，只是选择性地怒视那匹不听话的黑山羊，因为那样总是[更容易[/。

    来的人不是黑袍法师。相反，他骑着黑色高头大马，被一对黑甲骑士包围着，马首上插一簇红色羽毛，背后是徐徐展开的黑底红十字雄鹰。

    希陌森盯着那面旗帜愣了好久，才被身后教廷法师的喊声叫醒：

    “还愣着做什么？开门啊，那可是克罗埃西亚国王！”

    ·?·

    维斯穿过那面光盾，奥菲没有跟来，担心自己死而复活的身份会被光辉之盾察觉。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在与否，对维斯的计划并无太大影响。

    一队人马得到了主教团高度重视，在人群敬畏和崇拜的目光中，沿主路前行。斯拉沃尼亚内乱之时，教会绝不想搞砸和另一王国的关系

    他们路过广场，广场中央新树立起来的几个十字架，一些人被绑在那上面，一副城外流民打扮。

    “请见谅。”红衣主教说，“这些都是不安分的暴民，只能如此警告。”

    维斯笑笑。“我倒是有个好办法。”他玩笑般地开口。

    “我们不是正为斯拉沃尼亚的战况发愁吗？”国王说，“告诉他们，只要加入军队，取得军功，就有资格进城。”

    主教一时没接上话，于是维斯不再停留，策马继续前进。

    “只是建议，”他轻飘飘落下一句，“毕竟我可得要派出国内一大半青壮年远赴北国，教会仅派出一支散兵游勇戴罪之人组成的骑士团，总说不过去吧？

    阿夫纳站在圣殿阶梯下等待他。国王用冷漠又专注的目光打量他，满意发现教皇比上次婚礼时苍老了许多。

    他朝对方低头行礼，又脱掉右手手套，进一步弯腰————竟是要行吻手礼的意思。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多年未见的会面，神祗代言人与世俗之王，王冠自降于权杖之下的场面。

    国王那只总藏在手套里的手停在半空，泛着不正常的青白色，手腕有一圈像是缝合伤口的针脚。

    据说在老国王去世后，王位竞争时，他的敌人曾砍下过维斯右手。作为报复，他们尸体都失去了右手。

    那只再度掌控力量的手伸向教皇，阿夫纳别无他法，只得也脱掉手套，递出自己右手。

    眼下情形，教会太需要来自世俗的支持。一次虚情假意的握手，至少能给民众带来一丝信心。

    袖子束口挡住教皇手臂上蔓延的黑纹，却挡不住手上那些暗斑。周围主教及随从见状，都将惊讶藏在眼里，面上不露声色。

    维斯接过那只布满皱纹的手，苍老的剑茧摩擦他皮肤，作为往昔力量的残留证明。

    他当然知道，这样一双手，就如同现在教会般，握不住任何东西。于是国王乐于假装表面上最后一丝和平。

    他凑近，将嘴唇贴在那斑驳皮肤上。教皇很快收回手。但这已经足够了。

    人群发出欢呼，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和平的希望，很快，教会便将和克罗埃西亚联手，解决大陆争端。

    只有阿夫纳盯着维斯眼睛，那里面充满野心，一如曾经他牵着丽芙的手向自己宣誓效忠那样，只不过这一次，他又是为了什么而来？

    维斯退后一步，扫视一圈在场主教，说道：

    “也许各位都听说了……今天凌晨，在克罗埃西亚边境出现有组织的武装精灵。”

    “恐怕《林带公约》已经失效。”他说，“我此番前来，正是想讨论人类未来。”

    国王说出这消息一瞬间，阿夫纳便意识到一件事：《林带公约》的维系者，生命之树守护者，艾德琳·晨露恐怕遭遇不测。

    仿佛是为了给这坏消息雪上加霜，他手臂上的黑纹突然又发作起来。深渊诅咒带来的痛苦一时间让教皇脸色苍白，连连咳嗽。

    维斯静静看阿夫纳勉强维持仪态，随后开口：“看来这消息对教皇陛下打击甚大……”

    “不过，以您目前的身体状况，恐怕不适宜继续探讨接下来的事，”

    他一脸真诚地建议，

    “非常时期，教皇的存在对维系人类团结至关重要，还望您多多保重。”

    阿夫纳一边咳嗽，一边被周围教侍半是关切、半是强迫地搀扶着，准备带他回殿休息。

    教皇极为不情愿，站在原地，看向他的主教们，试图多停留一会儿。但那些红袍下属都躲开了视线。

    “我们稍后会在圣殿上详谈克罗埃西亚出兵的事项，”维斯继续说，“希望届时…您身体好转些。”

    等阿夫纳沿台阶离开，国王才微笑着转向主教们。

    “各位，想得到克罗埃西亚的支持很简单。”

    他戴上手套。

    “杀死我兄弟、造成查希提血月之夜的黑袍法师就在这里。”维斯说。

    “只要给我一个交代，我便会给出你们想要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