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黑暗的棋局 (第2/2页)

中庭时，维斯再次开口：“你也不是我的敌人，卡厄斯。”

    法师并不想理会对方。他一心只想找到希里所说存放伊恩舌尖血的日冕。

    “他当时奉命来杀你。”国王倒也没有气馁，语气稀松平常，仿佛和朋友聊天，“我没别的办法，只能派人追杀。”

    “这是第一次。”他说，“第二次是因为他会拖累你。”

    “如果你想要去深渊，想要得到答案，就不能有软肋。”

    “自始至终，我就不是你的敌人，卡尔。”

    “闭嘴。”卡厄斯回答。

    [他怎么敢用这个名字来称呼自己！[

    “教会不可能让你推倒石碑。”

    维斯又说，“假如这是你想做的事。”

    “他们甚至宁愿让我死，也不会任凭石碑倒下。”他笑，“不论你最终要去哪里，到这里就该停下了。”

    作为回答，卡厄斯将他猛地朝前一推。国王跌倒在地。

    黑袍法师将剑尖悬在那颗高贵头颅上方。

    在他对面，是已经全副武装、严正以待的福音骑士团。为首那人，正是丽芙曾和法师提到过的鲁本老师。

    独眼团长双手撑住剑柄，立于石碑与团员前方，像是等候卡厄斯许久。假如说之前的冲突还只是卡厄斯和主教间的矛盾，此刻教皇直属骑士团长的出现，意味着事态紧急情况已经直逼教会存亡。

    笑声从下方传来。

    “龙的要求果然如此。”国王露出不意外的表情。

    “告诉他吧，我伟大的教会团长，告诉所有人，石碑下那段黑暗的历史————即便对我这种人来说也甘拜下风的教会之举。”

    独眼团长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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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只能由我来说了，”维斯一脸遗憾，随机翻过身，面对卡厄斯。

    “它是光辉之盾的支柱。”他说。

    “同时也铭刻着所有得到光明神力量的信徒名字。他们自愿匀出力量来使其运转—————但只能提供很小一部分。”

    “那缺失的力量又该从哪里攫取呢？”

    “从巨龙和精灵的尸骸上，从他们生命之树的残骸上，从这底下那最后一颗龙蛋里。”

    维斯说：“这就是我们文明和信仰的基石。”

    这便是米拉波雷亚斯在意的、愿意献出力量与卡厄斯交换的东西：[他们一族被人类囚禁的最后血脉]。

    任何一种文明的强盛，即便再不愿意承认，都或多或少建立在对其他文明的劫掠之上。

    然而千百年来，人类与教会只宣传那正义一面，强调精灵与巨龙对人类的压迫，却对自身掠夺的资源闭口不谈。或者说，光明神这一原始信仰，本身起源就无比血腥：偶像崇拜与欺骗、背叛，血流成河的抗争，永无止境的报复。

    在得知这一真相后，信仰崩塌势必到来。有些人类在和其他种族长期交往中选择了揭露与反思，但那些小波浪全被教会淹没在历史长河中。

    这些维斯并不那么关心。国王自然最清楚何为成王败寇的规律。无论哪一种族成为最后赢家，故事都是相似的。

    “我们都在这场被诅咒的游戏中。”他说，“既然无法脱身，为什么不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来结束这一切？”

    “]预言]。”国王说，“不管是关于同源血脉、地图，还是两把钥匙的预言。”

    伊莲娜有关深渊的预言，几经传播，已衍生成不同版本，但核心思想便是注定要来临的毁灭日。

    赫利欧斯从深渊带回了光，也带回了诅咒。诅咒混入龙血，于是疯血随王朝更迭延续，最终汇聚在两国王室内部。克罗埃西亚的国王爱上了长姐，为掩盖丑闻，教会安排其迎娶圣女，然而luanlun恶果仍然降生。失贞的公主随后被教会遣去北方，与斯拉沃尼亚某王室贵族成婚。

    一年后，小王子梅里斯出生。国王对外宣称两个孩子是亲兄弟，但成谜的私生子身份还是让大王子在王位争夺战中险些丧命。

    从迎娶丽芙雅那一刻起，维斯就变成了教会的傀儡。这么多年来，他只关注两件事：喂养自己的野心，以及深挖教会黑暗根源。

    生下他后，他素未谋面的母亲很快死于又一场分娩，留下一对双胞胎。能争夺继承权的男孩被留下，气息微弱的女孩遭丢弃。

    在斯拉沃尼亚强烈宗教熏陶下，长大成人的哥哥加入教会，但他不知道一件事：被丢弃在冰雪月夜的meimei没有死去。

    她发出令人惊异的啼哭声，终究被樵夫发现。

    月光下，新生儿睁开眼，露出紫色虹膜。她很快被送往法师塔，失去名字，对血脉历史一无所知。

    直到二十三年后，两人在深渊边缘的第一圣殿重聚。

    当维斯了解到这一切，不由感慨命运如此顽劣，历史总是相似。假如没有教会，假如没有王权斗争，也许一切都会大不同，可既然已经身在局中，不如好好享受游戏。

    “我从不是你的敌人，卡厄斯。”

    国王说，脱掉手套。那只苍白的右手，不再是和教皇握手时那副模样，反而布满蛇一样的白色鳞片。

    维斯闭眼，再次睁开，露出竖瞳。

    [相反，他们是最接近彼此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