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_第十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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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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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几天,阿宪告诉周怀绛拿刀捅他的那个男人被报复了。

    阿宪手上摇着一瓶酒,雪白的沫子散出来,在空气中拖曳出清凉的酒味。

    “他叫冯贤,跟这伙人不是很熟,是欠了钱被叫过来凑数的,估计是为了讨好吧,阴差阳错给你来了这么一下。”

    酒瓶瓶口磕上玻璃杯的杯沿,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瓶口被举高,酒液倾泄下来,拉出一条漂亮优美的弧线。

    阿宪抬眸看向他:“本来这件事情吧,在警察那边只能算打架斗殴,我也揍了他们那边几个人,所以只能各退一步。”

    “但是…”

    他语气一转,将调好的酒推到周怀绛面前,人也跟着倾身俯近:

    “有人找到冯贤,不知道做了什么,让他自己捅了自己整整十刀,虽然避开了要害,但也伤得够呛。”

    周怀绛拿起酒浅抿了一口,橘子味的,味道酸涩,在舌尖停留之后,还微微发苦。

    他直言:“不好喝。”

    阿宪笑了笑:“只是你不喜欢。”

    周怀绛浓密的眼睫垂下来,遮掩住眼眸,本来就浅淡的情绪更加看不清。他没说话,阿宪也没继续说,但有些事情两人已然心知肚明。

    大概过了有半分钟,周怀绛才发出声音:“你觉得是裴准做的。”

    阿宪上扬的嘴角跌落下来,变得平直:“我早就告诉过你,小准对你有些不正常,你要视而不见到什么时候?”

    “不正常?”周怀绛缓慢抬眸,眸光沉沉。

    “齐宪,”他这样连名带姓地喊他,警告的意味扑面而来,眼中浓烈的阴影让他变得危险莫测,声音却依旧平静:“你以前也这样说过我。”

    阿宪定定看着他,良久后立直身体,若无其事收回酒杯,淡淡开口:“算了,你就当我多管闲事。”

    他想到了学生时期的周怀绛,锋芒毕露又手段残忍,永远是冷漠的,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不相关的人。

    与淮县这个沉旧落后的地方格格不入,他鲜亮又耀眼,似乎所有人要么喜爱他,要么就嫉妒着他。

    无论是在演讲台还是在运动场,只要周怀绛出现,他们就会高呼呐喊他的名字,仿佛宣明某种热忱的信仰。

    阿宪起初对此嗤之以鼻,觉得太夸张太傻逼,却在之后深以为然。

    正因如此,他没忍住还是说了一句:“其实,你心里也清楚,裴准比你更不正常。”

    周怀绛找到冯贤时,对方正半死不活烂泥一样摊在床上,逼仄的房间中一股腐rou的味道,与药膏的味道融合揉杂在一起,刺鼻又恶心。

    从肩膀开始往下,身上各处有序分布着刀伤,像严格遵循某种变态的规律,伤口缠绕的纱布被渗出的鲜血染成红到发黑的颜色,应该很久没换了。

    等他看清来人是谁,眼瞳骤然紧缩,像被人扼住喉咙,甚至双腿无力地蹬了两下。

    周怀绛神情冷淡,一双毫无感情的眼眸居高临下审视着他。冯贤只是被这样看着,就止不住浑身颤抖,仿佛面前是死神来收割他奄奄一息的生命。

    “对不起…”嘶哑难听的嗓音艰难挤出这三个字。

    周怀绛凝视他许久,看着他从惊恐挣扎到颓然放弃,直到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才终于轻轻启唇:“谁对你做了这些。”

    冯贤愕然抬头,直直撞进他漠然的目光。他恍然明白,面前的人根本不在意他,也不会想到报复他。

    他暂时从恐惧中脱离,如蒙大赦,不敢怠慢周怀绛的问题。

    干涩的唇张开,喉结紧张地上下滚动:“是一个男孩,十六七岁,黑衣服,戴着口罩…”

    脑中回忆的一幕幕仿佛恐怖片上演,他后怕地闭了闭眼。

    “还有呢?”周怀绛声音不紧不慢。

    “还有…”冯贤茫然地睁开眼。

    他鼻子很灵,譬如此刻,他就从自己房间弥漫的恶臭味中分辨出丝丝缕缕清爽微甜的气味,有些迟疑地开口:“他身上好像有…驱蚊水的味道。”

    周怀绛回到家时,裴准也在。烈日炎炎,这栋楼房年久失修,无论电力供应还是建筑结构都不适合装空调,因此夏天经常开着风扇。

    他一推开门,风就送着一股清凉熟悉的味道缓慢过来。

    裴准听到开门的声音,从周怀绛的房间里出来,扬起一个笑容:“哥哥。”

    周怀绛看向他,视线从他日渐俊美的面容到宽阔的肩膀,短袖下两只修长有力的胳膊,最后是他的手。

    右手五指收拢,握着一瓶蓝色包装的驱蚊水。

    一直以来,周怀绛在夏天都受蚊虫的侵扰,裴准试了很多方法,比如在他房间里点蚊香、开驱蚊灯,甚至提议过买蚊帐。

    但都见效甚微,只有这种驱蚊水,香气温和不刺鼻,并且效果不错,因此裴准复购了很多次。

    周怀绛渐渐习惯了这种味道,有时候身上会沾染一些,阿宪还调侃说他喷香水。

    “哥哥?”裴准见他站在原地不动,敏锐地察觉出不对。

    周怀绛“嗯”了声,视线又移到裴准脸上,那双本来凉薄的凤目被主人睁圆,显出一些无辜和示好。

    但仍然改变不了裴准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了的事实。

    冯贤都以为他已经十六七岁了。

    裴准实在是太了解他,了解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而且他很聪明,不过几个瞬息,就明白大概发生了什么。

    但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发生了什么吗?哥哥。”

    周怀绛想到阿宪的话,想到那句“不正常”,心绪有些淤堵。他不正常,所以被他养大的周衣衣不正常,裴准也不正常。

    因此他没能正常地说出质问指责裴准的话,而是冷着一张脸,擦着裴准的肩膀过去,压着不悦的情绪说了一句:“没什么。”

    周怀绛受伤的位置在侧腰靠后的位置,裴准害怕他睡觉会压到伤口,总是在半夜之后轻轻拧开他的房间门,观察他有没有睡好。

    今晚裴准一如往日进入周怀绛的房间,悄无声息在他床边蹲下身,借着夜色隐藏自己胆大妄为的视线。

    月光透过窗帘缝隙细致地描摹周怀绛的五官,在鼻梁与眼窝连接的地方浅浅铺着一小片银白色的光泽。

    裴准注视着他,感受到自己越来越难以平静的心情。

    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撩开周怀绛的头发,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然后他站起身,高大身躯挡住那些逾越的月光,在周怀绛身上落下属于自己阴影。

    裴准弯腰,靠近周怀绛,如视珍宝,呢喃一般:“哥哥,晚安。”

    他闭上眼睛,在周怀绛额上印下一个温柔至极的吻。不是纯良的晚安吻,是目的明确,对喜欢的人的亲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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