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箩筐喜事_尘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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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尘 (第4/5页)

多少有些不太礼貌。于是他瞄着程远之仍没停下的筷子,又硬往嘴里塞了两颗青菜。

    隔壁后落座的一桌已经结了账离开,桌面被收拾得干干净净。服务员已经来给他们添了三次汤,点菜的夹板充当挡油利器,被蹦上了一个又一个红点。

    这顿饭局被两个人自以为体贴地拖着,直到肖密再挺不住,程远之一拍脑门恨不得重来一次,带他去吃旁边的茶楼。

    肖密以为自己忍得下去的。事实上这种疼痛并不算罕见,高三后他的胃时不时就要疼上一次,也没觉得有多难挨。

    或许是因为有人毫不掩饰地在意吧。肖密把这归结于“矫情”,他弯着腰手杵着胃,感觉到身边有人在试图扶起他。耳边吵吵闹闹的,程远之一个人的嘴抵得上八个。

    又或许这是他贪恋好意的报应。付出与回报总是等价交换,他还不起程远之的优待,便理所应当受到惩罚。

    “cao……你怎么了?”程远之看见肖密突然弯下腰的时候下了一大跳。他的第一反应是有什么东西掉了要捡,也跟着一起探下身去,扭头却没看见肖密的脑袋。于是程远之又从桌子下面钻出来,蹲到了肖密旁边,一靠近他便听到了断断续续的呻吟。

    说实话,程远之挺害怕的。他上次见人这样,还是一个工人不小心被机器卷了手。可能是怕吓着旁边几个十几岁出来打工的孩子,那个工人只在断手的瞬间叫出了声,然后就把所有的痛呼都咽了下去。但喷溅的血和机器下的断肢不会骗人,程远之觉得自己突然获得了通感的能力,一瞬间痛得感同身受。

    或许是关心则乱,那样惨痛的呻吟声好像突然开始在耳边重复播放,和肖密的声音合二为一。程远之不知道肖密到底是什么情况,一巴掌呼在了他的脑门,摸了一手冷汗,像装满了冰啤酒的扎啤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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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哪难受?”程远之揽着他的背,另一只手去找肖密的手。他的手也是汗津津的,五指都陷在肚子里掐着,衣服皱得不成样子。

    程远之终于意识到了什么。他再没常识也知道肚子不能这么掐,手上用了点力气,把肖密的手掰了下来,换上了自己的去探。隔着一层衣料,程远之也明显感受到了掌心下跳动的肌rou。

    “你……这是胃疼?”

    程远之的手心很热。他想着可以给人暖暖,也顾不得冒犯,把手伸进了肖密衣服里,温热的手掌覆在他刚刚掐着的地方。想象中的抗拒并没有出现,程远之在他旁边蹲了有快十分钟,直到掌下的器官渐渐平缓,肖密也能直得起腰来,他才终于松了口气。

    然后刚刚被忽视的念头一起涌了上来。

    “不是,你不能吃辣不能喝酒怎么不说?”

    肖密见他这样急,终于后知后觉了愧疚,揣着一双看得出余痛的、眼尾泛红的眼睛看向程远之。这样疼上一遭,他嘴上那点辣油被咬了个干净,露出了惨白的唇色,惹得程远之也顾不得气了,满脑子都是怕他再痛,恨不得替他去痛。

    肖密被程远之直白又热切的视线烫了个激灵,忽然有些不敢直视他,眼帘垂了下来,看向了桌面。

    “我以为没关系……”

    自从掉了第一片叶子起,工厂里两棵枫树的叶子都跟赶春运一样扑簌簌落了一地。树就种在大门两侧,层层叠叠的红铺成了张短暂的红毯,每天上班的场景都像场盛大的欢迎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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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链接两人的“枫桥”。

    他们就在这样的秋日里定下了关系。程远之在午休时拉着人跑到工厂外的角落,在墙与栏杆的阴影里,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除了肖密的手。他的语气是难得的慎重:“肖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我们现在不就在一起么?”肖密问他。

    程远之攥得很紧,肖密能从他的双手感觉到他的紧张。肖密略微有些不解,脑海里盘旋着一个不太确定的答案,但他不敢去确认。万一呢,万一程远之他不是这个意思?万一他只是想做朋友?

    肖密多的是顾虑。他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做好面对“男朋友”这个身份所带来的一切的准备,又或许“朋友”便是最好的结果。很可笑,在对方guntang的心意面前,肖密的第一个念头是逃跑。但程远之抓得太紧了,把他禁锢在两个人的范围之内,断掉了他的所有后路。

    逃避总是无效的。肖密听见程远之说:“是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我知道你明白。”

    “我喜欢你,肖密。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么?”

    “……”肖密愣了一下。他嗫嚅着还不敢开口,程远之却不想给他开口的机会了。他把肖密压在墙上,双手撑在他身侧,俯身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潮湿的吻。

    这是一个带有希望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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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个……的吻。

    后来那些事儿的起因是一部手机。

    肖密第一次觉得小孩的声音可以那么刺耳。他第一次感受到无名的恶意,直白的辱骂声近乎击穿他的耳膜。

    那些他曾经抱过的小孩,现在在村头围着他转,一间他便大笑着喊:“卖屁股的回来啦!卖屁股的回来啦!”

    “小白脸!小金雀!”

    “不干净!不干净!”

    他一时间怔愣在原地。回家的喜悦被驱散,莫名的恐慌从脚底升腾,脑海里无声地重复着一个事实——他的恋情,似乎以一种非常不体面的姿态传到了乡亲耳里。

    肖密手里还提着打算送给父亲的礼物,是在城里买的大衣。那件大衣从他手里逐渐化成了一只燃烧着的鬼,仔细看却是小孩的模样;它用火焰筑起了一道一人高的墙,用不间断的“噼啪”声警告他——

    你不正常。你不该回来。你被驱逐了。

    肖密眼里蓄出泪来,连那只鬼的影子都模糊了。他下意识往后退,礼品袋掉在地上的瞬间,火焰几乎把他包围。肖密吓得转过身去,他在告诉自己:快逃!快逃!却不知能逃到哪里去;他转身跑了两步,眼泪却掉了下来,浇灭了脚下的火,勉强让他在四面烈焰中找到一方安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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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后整片的火被扑灭,鬼影溃散,大衣从袋子里掉出来,在土里沾了泥。

    是隔壁方婶看到了他,从远处大喊着:“小咪,你怎么站在这儿?不回家去?”

    方婶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背上还背着刚菜的野菜。土路两边是整排的树,投下一片片阴影,方婶贴在树旁走,阳光就时不时地打在她身上。

    “哟,怎么还哭了?这是给老肖的礼物?怎么就扔地上了?”方婶走到他身边,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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