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刀向导 (第2/2页)

质遗产。杜家就是从这些遗产中得到了大量的巨大幻蠕信息。”

    “他们同时得到了一个假设——人类之所以不会往更高维进化，可能就是在跟随宇宙规则，尽力维持这一夹缝状态，将自己划出巨大幻蠕的食物链。但哨兵和向导的出现，让杜家不断修正他们这一假设。”

    单意宁将平行线的双手交叉，示意那个杜家与詹家相遇的原点。

    “可能是一场意外，也可能是苦苦寻觅，不知道，反正杜家找到了詹家。詹家人那时就已经呈现出向导家族的特性。在杜家的假设中，向导是比哨兵更靠近高维的存在，如果有哪一种人类会先跨越巨大幻蠕食物链的边界，跃入它的口中，那肯定是向导。哨兵的进化是为了保护向导，哨兵一定要足够敏感，才能察觉到三维世界的蛛丝马迹，维持人类这一物种的延续。”

    “我直说了吧。詹家从很多代以前使用的敛财技术，比如矿星开采，资源循环等等，这些技术都是杜家留下的遗产，专门赡养詹家人用的。”说到这里，单意宁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一挥手继续说，“这个该死的杜堂宇，还有那该死的信托公司，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如果这是近在咫尺而我们无能为力的灾厄，还有什么提醒我的必要？”

    詹立枢听得眉毛拧成结，“所以你是收到了杜家的提醒，才过来传话的？”

    他一句话说破单意宁的唐突，单意宁抚了抚那只瞎掉的单眼，说：“詹家的基因非常特殊，每一代都会产出能力相当稳定的向导，只要好好培养，让詹家人一直结合其他优秀基因，总会迭代出最好的向导——就像立枢一样。杜家预计的是，在巨大幻蠕的信仰和到来变成既定事实的当时当刻……众所周知，巨大幻蠕是接受召唤的，我实在没办法对帝国还有什么希望。杀掉巨大幻蠕是想都不用想的事，不可能。现在杜家人想要的是詹家向导陪杜家人一起进永生海，进行深层的意识伪装，想办法捣毁巨大幻蠕对仪式的感知器官。该死，这太抽象了，把巨大幻蠕想象成是个大脑，詹立枢得切断巨大幻蠕对仪式的感知神经，因为向导的精神力是高维的，杜家的大蓝闪蝶是伪装装置，能将精神力同化成近似于永生海意识残余物的水平。”

    叶璞掀起额发，她原本吃饱了有些发困，听完单意宁的话，如今一点睡意都不剩。抽象，但具体。抽象是不知道到底在上了战场那一刻要怎么做，具体的是杜家竟然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杜家的信托公司来找过你？不把文件分享一下吗？”詹欢津说。

    “阅后即焚了！杜堂宇这混账东西。如果知道梅里安是这样的人物，我当时就不该帮杜堂宇一起救她。”

    詹立枢听得心脏狂跳。有恐惧成分，但更多的……是燥热吗？灵魂深处的震颤，激动不已。他一定是疯了。这么大事不妙的未来，他到底在兴奋什么？

    单意宁指过来，压抑不住音量，“你知道我现在得出了什么答案吗？我觉得杜家对巨大幻蠕的追查本身就可能推动了人类的进化——这是因果律。当杜家发现巨大幻蠕壁画或者石刻的那一瞬间，未来就定下了。巨大幻蠕注定会降临人类、收割人类，所以人类一定会进化出哨兵和向导，但到底是人类进化了才让巨大幻蠕注意到人类，还是巨大幻蠕的存在诱发了人类这一族群的不安，进而使人类一定进化出哨兵和向导……”

    叶璞起身，阻止越说越激动的单意宁，“冷静，你冷静一点。刚才吃饭不还好好的吗……”

    “……叶璞，你不懂，这也是因果律。因为杜家人一直想做的就是切断巨大幻蠕对崇拜者的仪式感知，所以巨大幻蠕一定会处理掉杜家人，不管巨大幻蠕怎么知道，反正它一定会知道。跟杜家人混在一起不就是找死吗？金鸣舰队当时为什么没有把杜蓝锡也一同吞噬？你知道吗，如果巨大幻蠕意识到詹家是杜家的刀，詹家也就自动自觉进入了追杀名单。”

    詹欢津突兀道：“这真是太晦气了。”

    “那现在你知道也已经晚了。”詹立枢站起身，走向他的大伯，如果都用单意宁的因果理论来理解，那双方阵营早已经图穷匕见了。詹立枢戳了戳单意宁的肩膀，“说点有用的，大伯。”

    “……”

    “这不是因果律，我们一直是被动响应的那一方。如果巨大幻蠕喊停，我们就不用走上这个因果。但事实上是它打定主意要来找我们麻烦了。詹家从帝国搬家到其他星系也没用。切断仪式感知是杜家对帝国和人类的仁慈，因为只有三维生物会通过这个手段把巨大幻蠕勾过来。他控制不了人类，只能在敌人身上想办法。多可悲啊？”

    詹立枢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浓咖啡，他那双赭色眼睛里泛起火焰一样，继续道：“我们会迎来向导的时代。如果巨大幻蠕不再对人类构成威胁，那我们的进化会放肆成什么样？想想吧。想点好的。事实上我已经必去不可了，你们会让我别去吗？你们应该只会让我把自己和杜蓝锡的基因储存好，在我们死后想想办法，维持詹家的繁荣。”

    “或者你也可以在留下杜蓝锡的基因之后，想个办法把他杀了。”詹欢津这么建议道，“向谁邀功不是邀功呢？我们不一定会成为杜家的刀。”

    “那再等个几年或者十几年我们大家一起自杀好了。”詹立枢说，“你去劝皇帝不要召唤巨大幻蠕吧，让他少背点启示录，多关注关注整个帝国的民生问题，你能办到吗？就算劝服了皇帝，其他人类呢？和人类相似的三维生物呢？”

    书房里唇枪舌剑擦出火光，书房外的杜蓝锡因为隔音太好而什么都没听见，只偶尔打几个喷嚏。

    他是白纸一张，杜家故意要他做白纸的。

    杜蓝锡的精神图景很快就要完成了。五天后，女王的宴会，他们首先会恭喜詹立枢拿到第一军团总指挥的升职，他的伴侣实在是帝国不可多得的好军人，因此他们获得了这样的任务……

    詹立枢到底是和杜蓝锡不一样的人。杜蓝锡坦诚忠实，詹立枢诡计多端。詹立枢能理解杜家人的苦心孤诣——因为是白纸，所以杜蓝锡的所有反应才会顺应命运程式，在模糊的变量作用中稀里糊涂走到终点。换作是詹立枢，他也会这么对待杜蓝锡。虽然这很缺德，但没人想要一枚会在棋盘上乱跑的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