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漂亮的拯救（六） (第2/2页)

的这灯光？詹立枢转过身来，我们后背相抵，蹲在挡板后，他也掏出了激光枪。

    我们都不知道在记忆里掏枪有什么用，但都这么做了。没人有心思调侃，没人把已经发生过的事当做定局。

    几息过后，实验室忽然传来开枪的声音。激光穿透物体的“滋啦”声，烧灼后还剩一圈余热。我射出第一枪，詹立枢补了一枪，我们同时站起，依旧是没有言语，但我在心里疯狂发问：这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在记忆里还会有这么攻击性的东西！

    我一边在心里喊，一边瞄得相当准，一只高约两米却瘦如枝条的虫兽支着细肢快速向我们行进，无声无息，连虫肢摩擦的声音都没有。一时间找不到它的弱点，只能用枪打断它的关节。

    记忆里的“我”没有经历过这种事，那个时间点的拟态虫已经离开了实验室，但它仿佛在记忆里还有分身，能与我们互动——就像我的阿波能与记忆中的杜蓝钟互动一样。

    那只独眼从包裹住的果皮中暴露出来，随着放大了几十倍的身形一同放大，直勾勾盯着我们二人。我两枪都瞄准它的眼睛，可每次激光即将到达前，似果皮的眼皮迅速合上，刀枪不入。

    詹立枢似乎也没见过这种东西，他纵横哨兵的记忆场景多年，没有碰见过这种互动模式。但詹立枢很快意识到我的意图，我们瞄准关节射击。这虫兽恐怖的地方在于，我们射断了它的关节，可它利用残肢也爬行得相当快，用破损的关节充当新支点，拖地行走中将断肢磨掉、甩至身后。我们竟然完全没有削弱它的行进速度。

    实验室桌椅众多，实验台在玻璃门后，我原本考虑过是否要使用化学制剂，但激光枪的攻击性已经算是很强，这种暴力解法没用的话，化学制剂也很难有用。

    边打边遛不是办法，就算打到最后只剩那颗巨大眼球，眼球也会想办法滚落到我们面前。看来弱点还是那眼球。

    先开口的人还是詹立枢。

    “该死……领主！！不许吃！！”

    我眼角余光瞥见两米多长的领主竟然在食用地上的虫兽断肢。罕见的詹立枢管不住自己的精神体的时刻。

    可眼见着领主食用断肢的速度相当快，整个空间对它来说都像鱼缸，用扁平的鱼嘴将虫肢拱起，再一翻身借助自身重量将断肢再次折断，服用折断在嘴里的部分，一口一口，直到吃完。

    尚不知道下场会如何，但詹立枢光看着就作呕。不知道精神体吃这种记忆里的怪物会不会消化不良，更不知道领主吃它有什么用——难道这拟态虫对精神体来说是难以抵挡的美味？

    我忽然福至心灵。不能让詹立枢一个人被恶心。

    詹立枢想要去阻止他的胖鱼，我拽住詹立枢的小臂，努努下巴，让詹立枢看往那虫兽的方向。虫兽的行动猛地停顿，嶙峋细肢硬生生停在空中，定睛看来竟然还有细微颤抖。

    阿波贴在虫兽的眼球上。阿波在我的记忆里如鱼得水，速度比寻常枪支更快，所以它的显形更加猝不及防。待虫兽反应过来时，阿波已经贴在那仿佛罩门的眼球上。

    长管口器如针刺入眼球组织，吸食，狂暴地吸食。把虫兽的眼球当腐果甜汁，阿波也需要食物。

    大量难以识别的信息随着阿波的摄食涌入我的脑海，完全无法识别，不是一套生物系统，人类该怎么理解昆虫的感官信息？正在摄食的阿波努力地同步解析，幸好他是昆虫的精神体——我都不知道原来界门纲目科属种在这个时候原来是有用的！

    阿波说，这只虫想在记忆里杀掉我们。我们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信息。

    阿波说，人类错估了自己所处的维度。

    阿波说，它，这只虫，也是哨兵，字面意义的哨兵。它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现在有什么东西知道我们发现了九年前的秘密了。

    阿波说，在原本记忆时间线的这只虫跳进了楼下的计算机池，接下来是大面积的哨兵向导的精神污染，这是金鸣舰队覆没的前置条件。

    阿波说，在场的所有人都是食物。

    我问，食物？谁的食物？

    阿波说，金鸣舰队找的东西。

    巨大幻蠕。

    也就是说，不论帝国还是联邦苦苦寻找的这一神迹般的生物，压根不像学界所幻想的那样，纯良如鲸，像温室园丁那样培育一片永生海，呵护生物的爆炸繁荣进化。巨大幻蠕会主动攻击。它需要维护自己在宇宙的食物链阶级。

    人类在这条食物链上处于什么阶级？我不敢想。

    而人类竟然主动迎上去，触这庞然大物的霉头。

    正当我斟酌如何传达这一消息给詹立枢时，詹立枢忽然道：“这只虫兽就是诱骗我们的精神体食用它，你现在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我觉得有点呼吸不畅。”

    我完全没有感觉。我说：“让领主把阿波吞进去，阿波可以消化。”

    “阿波，为什么可以消化？”詹立枢半跪在地上，手压在锁骨上，边调整呼吸边不忘这样问。

    “杜家和巨大幻蠕有关吗？”

    军事法庭上的每个人都这么问我。那时的我不懂。现在呢？

    “接下来，我们严格按你的记忆剧本走。”阿波已经进入领主的体内，帮助消化这虫兽的尸体，詹立枢强忍着不适说，“我们很明显已经在九年后重新唤起了某些东西的预警。不能再这样了。你这笨蛋哨兵。”

    我好冤枉啊！